房瑜点点头,从那人山人海之处经过,对梁乌梵说:“她此去,也是刀山火海,以后不知何时再相见。我约她在小室会面。”
小室在平康坊中央一所酒肆的地下,酒肆的掌柜就是数年前鱼玄机赎身的那位珍珠儿,此时也二十来岁了,卸了妆眉目平淡,不起眼;怀里抱个吃奶的孩儿。见房瑜来了,唱了个喏,径直将两人带到了密室入口,自己翩翩退下。
梁乌梵还问:“你们生离死别,我这外人就不进去了吧?”
房瑜说:“无妨,我今日不是来和她缠*的,你进来听听。”
两人顺着沉轿梯降到地下,里面是方圆六尺的一个房间,爱娘盛装,正闭目端坐。听到外面响动,闭着眼说:“房郎带了外人。”
梁乌梵有些尴尬,房瑜按住了他,开口道:“卷七第九。”
爱娘答:“阑入宫殿门及上合。诸阑入宫门,徒二年。殿门,徒二年半。持仗者,各加二等。……”
“卷十八第三。”
爱娘答道:“以毒药药人。诸以毒药药人及卖者,绞;谓堪以杀人者。虽毒药,可以疗病,买者将毒人,卖者不知情,不坐。即卖买而未用者,流二千里。……”
房瑜再抽查数条,爱娘无一不有问必答、字字清楚。梁乌梵惊骇,低声道:“你这是养了个判官在宰相府啊!”
房瑜不问了,走到爱娘面前端坐。爱娘双目微开,这是一双十分疲劳的眼睛。“那你说说,我犯了什么刑条。”
“房郎为人正直,清白如雪,爱娘揪不出错来。”
“你怨恨我。”
“房郎犯了我的心律。”
“你的心在你,如我犯了你心中的死罪,那你就在心中将我杀死,我无二话,不要在自己心中姑息养奸。”
“爱娘只想求一物做纪念,也当房郎给我赔罪。”她一笑,仿若牡丹盛开,两靥花钿随之而动,甚是娇美。
房瑜好像猜到她想说什么,一时没有答应,爱娘已经扑身上来,一手握着他两腿之间,嘶声道:“我阉了你!”一旁梁乌梵吃了一惊,手里的砍刀脱鞘而出,霎时就贴在爱娘头缝上了。房瑜没动,爱娘在他身上哭了一会儿,一对莹白肩膀从衫子里落出来,失了衣物遮蔽,微耸起来如同两堆白雪。伤怀了片刻,自己退到原处,垂着头。
“你的心力耗竭,如此在宰相府难以存活。今日并非你的死日,你以后日子还长,我就在长安,哪里也不去。”
“不错,此处花红柳绿,你不在这里流连,去哪里流连?”
“你明知我实非负心之人。”
爱娘面无表情地坐了片刻,问:“东西给我带来了?”
房瑜从怀中取出一个匣子,在她面前打开。只见其中满满存着血红色的极乐丹,仿佛一斛赤色的珍珠,数目之巨,已经远远超过了莺奴规定的售卖量。梁乌梵看得心惊,房瑜这是想毒死宰相?
爱娘斜目看着,一语不发。房瑜开口道:“不可多用,一日至多三丸,再多就要损伤肌体;如若食罄,让奴婢带话到开暑酒肆,我着人给你送去。”开暑酒肆,就是这间酒肆。
“明白了。但有变故,爱娘会想办法脱身。”
“我在长安,哪里也不去。”房瑜一笑,站起来把梁乌梵推到前面,对她说:“这是梁阁主,他在醴泉坊有人,紧急时用他的人也可,但需谨慎。”梁乌梵就把醴泉坊浑瑊宰相宅就近的几个教徒名字、住址详细说了,以便爱娘到时利用。
从小室出来,梁乌梵追着房瑜逼问:“你给她那么多药做什么?你要杀了宰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