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男人也就算了,女子闺情不好拒绝,永阳公主待莺奴实在是过于亲密,宫主怎能不介怀。莺奴这几个月晾着不见公主,阁主之间是说为了避义阳公主之嫌,其实房瑜知道教主是为着鱼玄机越来越介意的缘故。
他想,若是个男子倒也算了,真心假意的,宫主还可以强作不在乎;偏偏是公主。
“你不要觉得我吃醋……莺奴十多年前就对我说过,她命中有此一劫。”说的是鲛奴在玉真观演绎的那个幻觉。
知道有这一劫,就能不在乎?也说不通。鱼玄机从不说不合情理的话,心乱了才这么说。“宫主嘴硬。当时永阳分娩后昏死,教主执意去访她,宫主又是哭又是撞墙,头都撞破了,气成什么样?这会儿倒想装成没事。”房瑜笑了笑,用扇子扑了扑茶炉的火。炉中火焰跳闪,七月里烘得人汗流浃背,她的炽爱有时也会让人有这种感觉。
鱼玄机被人说中心事,话音变得模糊了:“哪是因为她,都是因为那时候生紫幽……”紫幽,名字说出来都不觉得那是自己的孩子,只像是一个陌生人、一个远客。她没能如预想一般生下女儿,这件事当然比永阳带给她的打击更大。
“宫主还想要个女儿么?”
她很抗拒别人读她的心意,这下直接闭了嘴。
房瑜就识趣地换了个话题:“这个永阳想见教主,倒还可以拖一阵;我这里也有一个人想见教主,再见不到就疯了。”
鱼玄机会意,点点头:“反正从小都这么疯了。”以前还独自骑小马去杭州找莺奴,拿刀对着人。
房瑜沉默了一会儿。真奇怪,以往好像知道连城会长大,但从未想过真会变作一个男人,不敢想象他也会有一副黄金老虎式的背……一点点从“肉”变成“人”,从雪白娇俏的模样长到如今。想到他现在也会“在梦里猥*教主”,心里觉得很不舒服——这该怪谁,莺奴?
莺奴从未荒废过他。
他十四岁时,莺奴曾有一天很高兴,正如任何一个母亲一样,经过他身边时,忽然摸着他的鬓角说“这里生得真漂亮”,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冲淡他的惊喜,她立刻又对着底下别的孩子“一碗水端平”,各夸了他们的好处。有的弟子是筋骨铿锵,有的弟子是精神纯粹,有的弟子身心洁白。说到头只有个梁连城是“鬓角长得好”,仅此而已。
“倒也学会喝酒了,轮休的日子就喝得酩酊大醉,放在平时梁阁主必然一顿好打,现在也不敢打了。子成父亡。”连城和梁乌梵住在同个屋檐下,他本想着等孩儿成了婚再叫搬出去,结果一个月前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梵执意要他搬走,现在连城已经搬去教主阁对面的顶楼独居了。
房瑜问起来,梁乌梵也不肯详说,只恼恼地吐道:“男儿长大了,腌臜,臭得很。”却不敢提自己在他房里搜到一条绣着松叶的手绢,一看就是黛黛的物品。已经用得皱巴巴的,拎起来上面一股男子的脓臭,做父亲的立刻知道他拿这手绢做什么。也不好说,也不敢说,面子为大;眼不见为净,不如让他搬得离自己远远的。
他就是有这种缩头蹬腿的心态。
隔了段时间,又去找黛黛,送了点干果和彩纸糊的小玩具,把她当儿童似的。笑道:“好侄儿,若是阿城欺负你,你就来找他爹爹告状,知道了?”心底是来赔罪的,不过也不可能说为什么,也不可能归还那帕子。
黛黛看着那花红柳绿的纸玩具,嘻笑道:“阿叔真好。”回头就把/玩具给了花含烟。那丫头也不留恋,转身把东西藏在衣襟里。过了几十年再找出来,纸都被蛀没了,只剩下支零破碎的竹骨。
“黛黛还好?”她见房瑜刚才出去,顺道还买了一包荷叶米糕,这是黛黛爱吃的,就问了嘴。
“嗯……今日中秋,给她买点爱吃的。之前找了个丫头在房里陪她消遣,近来她倒是安分多了。先前那阵子,真是慌得我……唉,还害得我跟白露浓吵了一架。”
“你女儿那事是没结果的事。”鱼玄机对这些男女情/事只觉唏嘘一声都是浪费力气,那时说话不小心,惹哭了黛黛,她嘴上不说,心里还是觉得有些愧疚。结果当着她父亲面,还要嘴硬,偏在这里补上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