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随着那可恨的更夫的一声梆子,子时到了,晏溶月要随着家人祭祖去了。方仲永这个“外人”不好参与晏家的祭祖活动,只得怏怏地去客房休息去了。
晏殊领着阖府众人,先行盥洗,着礼服礼帽,在供桌之上摆好祭品,香烛齐燃,爆竹争放,一家人依长幼辈分,连续向祖宗跪拜致祭,拜祝“年福”。再象征性地吃些东西,守夜活动就算结束了。
如此祈福的好习俗也带来一个缺憾,第二天,也就是大年初一的时候大家都比较困。但初一拜年乃是定制,不去不合适呀!于是乎,街头随处可见打着呵欠互致新春贺词的人。
方仲永也不是超人,被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吵得一宿没睡好,卯时未到又被催促着迎新春的仆人吵醒。于是,呵欠连声的方仲永向呵欠连声的晏殊夫妇问安,又向呵欠连声的晏居厚兄弟致新春贺词,收到了两个红包,发出去若干个红包,才得以回去睡个回笼觉。
一觉醒来,已是正午。问及晏殊何在,仆人答曰已携夫人进宫给太后、皇帝、皇后拜年去了。也不知晏老大人是如何保证自己在贺新春的时候不打呵欠的,一干宫中贵人又是如何的情景。管他呢,赶紧去曾晔家拜年是真的。
曾晔的父亲曾易占最重礼仪,常自称是曾子(曾参)之后,礼仪经常是古朴得一塌糊涂。食不厌精,脍不厌细。食情而锡。鱼馁而肉败不食,色恶不食,臭恶不食,失饪不食,不时不食,割不正不食,不得其酱不食。不知道他见了更加古朴的孔道辅怎么办——孔道辅为孔子第四十五世孙。
但既然是长辈,过年终究是要拜见的,大不了不吃他那极合古礼的饭菜就是了。拿着两斤重的青铜箸,吃着漆器豆中切得整整齐齐的半生半熟的一寸见方的肥猪肉,夹着漆器羽觞中缺盐少味的芹菜。这是吃饭吗?这简直就是锻炼身体呀!
好不容易熬过去了,曾易占似乎对方仲永的表现比较满意,难得地说道:“你骤然幸贵,不可得意忘形。当常思庶民之艰难,百姓之疾苦,若有机会当多提一些利国利民的良策才是。你前番的建言,老夫已然知晓了,不合君子宽恕之道,当慎为之!”说罢,转身离去了。
方仲永小声问道:“老爷子今天火气怎么这么大?”
曾晔撇撇嘴道:“还不是因为入宫贺新春没他的份儿,在这生闷气呢。不用管他,咱们自己去耍子。”
曾巩怒道:“哥哥你又在背后编排父亲,真是过分。待我禀明父亲得知,定叫你好受。”
曾晔全然不惧,只是笑吟吟地说道:“小固你是背后告黑状的人吗?”
曾巩不能答。
方仲永不自觉又打了个呵欠,说道:“耍子个甚么?春闱将至,我与子固还要好生温书才是。只待回去休息好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呀!”
还真不是方仲永已经脱离了低级趣味,更不是要装作少年老成,毕竟任务难度不同,与曾晔这等学渣没有甚么共同语言。不如归去!
要说此次礼部试乃至殿试方仲永最大的敌人,或者说是对手有两位。
一是杨察,史传“美风仪,为文敏捷。其为制诰,初若不用意,及稿成,皆雅致有体,当世称之。”的景祐元年榜眼。区区榜眼,方仲永并没有放在眼里(有看官表示,你就使劲儿吹吧!)。问题是,这货是历史上晏殊的正牌女婿,所谓“情敌”是也。
第二位就是状元张唐卿了。此人乃山东青州人,虽然命格不好,景祐元年得状元名号,景祐四年就挂了。但史载其是因为父亲亡故,因悲痛过度,唐卿亦吐血而亡。实在是一个大大的孝子。若仅是仁孝的君子还则罢了,关键是那张唐卿在十七岁时,就曾以诗文拜谒天圣五年的榜眼时任淄州通判的韩琦。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这位状元公绝非外界传闻那般是个只知道孝义的书呆子,这是个心机表呀!
且既能选为状元,必然长得不错(这是先决条件),策论亦有真知灼见,更是有大气运者。要和这样的人pk,你想不重视都难。
对于杨察,晏殊现在恐怕根本不知道他是哪颗葱,应该已经算是ko了。但张唐卿来历神秘,史书上记载寥寥,颇有些高深莫测的意味。除了韩琦,只怕没有人知道他的根底。尽管韩琦也曾受过晏殊提携之恩,但以韩琦那“端重寡言,不好嬉弄”的个性,方仲永晏殊准女婿的身份只怕不好使。想从韩琦那里探听消息,只能是自取其辱。
但也不怕,咱方仲永也是仪表堂堂,帅哥一枚。至于诗词、策论,领先千年的见识要是还弄不过古人,咱也算是白活了。一切都要归结到运气。但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咱还是多看看书,多准备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