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子京触摸他的头发,指腹摸索着秦戈的头皮。秦戈在被吻淹没的间隙里忽然颤抖起来,谢子京仿佛在抚摸他的骨头,他的血管,他所有本该隐藏在皮肤深处的神经。
强大的哨兵正用亲吻汲取他灵魂深处所有不堪示于人前的秘密。
热风一样的信息素疯狂地席卷了秦戈的“海域”,他被毫不掩饰的占有欲裹挟了。
谢子京舔了舔自己的嘴角,打算借着这个吻来开拓疆土。他不确定秦戈是否会接受,但是他脸皮厚,胆子大,决定无论如何,先试试再说。
但他的狮子忽然低吼了一声。随即秦戈神情一变,猛地抓住了谢子京的手腕。
谢子京:“嗯?”他顺势亲上秦戈的手。
秦戈:“等等……停一停!”
谢子京低头看了眼自己和秦戈,认为现在都不是喊停的最佳时机。
“兔子跑回来了。”秦戈瞥着正在默默舔爪的巴巴里狮,“你的狮子为什么咬它耳朵?”
谢子京:“……”
起势正好,却惨遭打断。谢子京举起拳头,遥遥冲着巴巴里狮一挥。狮子面色如常,秦戈甚至认为它冷哼了一声。
这是谢子京这头狮子的习性。它会忠实地反应主人的情绪,自然也包括谢子京的欲望。
“你坏了我大事……”谢子京揪着狮子鬃毛小声训斥,“我说过你很多次了,因为喜欢而想要去咬别的精神体的时候,把‘咬’换成‘舔’,懂吗?”
巴巴里狮岿然不动,梳理完爪子开始洗脸。
“你这又不是真的毛,有必要洗吗?”谢子京抓住他的金色毛发,“Hello?”
“它不听你的话?”秦戈洗了个脸出来,强作镇定地问。
谢子京发现他重又披挂上一身不好接近的气场。“回去了?”他问。
“回去了。”秦戈抓抓头发,迟疑片刻后艰难地说,“那个……今晚发生的事情,请你就当做是我们俩一时弄错了吧。”
“……没弄错。”谢子京纠正了他的话,“当时你肯定是想做……”
“只是纯粹的生理反应!”秦戈连忙说,“《哨兵通识》里性反应的相关内容你应该学过。”
谢子京闷闷地看着秦戈。
秦戈刚刚在洗手间里就着自来水又咽了几颗抑制剂。由于过量服用抑制剂,他觉得自己的语言表达变得木讷了,想说的话没办法清楚表达,但此时此刻又不能不说。
“性反应确实突如其来。”他回忆高天月说话的腔调,竭力把这场原本可能一发不可收拾的风波用正儿八经的处理方式定义为一次谁都不乐意见到的擦枪走火,“但我和你都懂得怎么压制和处理性反应,所以这只是意外,没有其他的意义。”
“我不接受。”谢子京把双手交叉在胸前,脸上的冷酷像是乔装,又像是真心实意,因为里头掺杂了失落。
要命。秦戈竭力不让自己的视线落在谢子京胸前豁开的拉链和暴露出来的胸肌上。
他以前不会注意这种事情的,无论对方是什么人。但谢子京仿佛按亮了一个危险的开关。他甚至觉得如果谢子京身上有灯,那么此时各处的灯都已经亮起,正朝着秦戈的方向散发捕食的诱惑信号。
应该买最顶级的抑制剂,即便它是医保不报销的昂贵进口药。秦戈恨不能立刻离开,但一双脚钉在距离谢子京不远的地方,就是挪不开步。
“你现在能看着我直接说,你对我根本没有任何兴趣吗?”和秦戈的木讷相比,谢子京倒是一反常态地口齿伶俐,“你不敢。你明明对我很感兴趣,成天琢磨我的‘海域’,还愿意借给我兔子。有兴趣那就发展啊!我完全不懂你在犹豫什么。哨兵和向导不就是这样的吗?”
秦戈呆呆站着。
谢子京烦躁不安地抓头发:“真搞不懂为什么以前会喜欢你。”
“我是不想这么敷衍!”秦戈大声说,“如果我们……那什么了,我就是纯粹被性反应带动的,但你不是。谢子京,你说过喜欢我。我不能用这么随便的方式去回应你的喜欢,那太对不起你了。”
这回反倒是谢子京愣了:“你这么认真?”
秦戈:“……难道你说喜欢我不是认真的?”
谢子京大喊:“我是!”
他的郁闷和失落一扫而空,巴巴里狮又在一旁摇头摆尾了。
“……没想到你对我说的话这么在意。”他挠挠鬓角,又挠挠下巴,“毕竟我说我俩谈过恋爱,你以前从来不信。”
“我现在也不信。”秦戈立刻纠正。
“行吧,我接受你的提议。”谢子京说,“那你还会巡弋我的‘海域’吗?”
“你如果继续关闭衣柜的门,我不会再进去,没意义。”秦戈说完,低头穿鞋。他的头脑渐渐开始正常运转了。谢子京会欢迎自己继续进入“海域”的,秦戈相信——毕竟今晚稍稍过了线,谢子京会愿意争取更多和自己独处的机会。
……要命。他又在心里嘀咕了一声。
就连他自己似乎也没有对两人独处有任何排斥。
他跟谢子京道别,拉开了大门。谢子京枕在巴巴里狮的肚子上,看着秦戈大声说:“我会修好衣柜的锁。”
秦戈:“等你修好了再说。”
在他就要关上门的时候,谢子京嚷了一句:“秦戈!”
“嗯?”秦戈又探头进来。
谢子京摊开手脚躺着,巴巴里狮柔软的肚皮承托他的颈椎和脑袋:“没什么,就想喊一声。”
秦戈心里滚过无数腹诽言辞,嘴上礼貌又规矩:“好,再见。”
门关上了,谢子京的家又恢复了寂静。他能听见电梯门打开又合上的声音。秦戈离开了,但他方才在兴奋状态里爆发出来的信息素,还在房子里残余着不算微弱的气息。谢子京头一回接触到秦戈这样浓郁的信息素,清冽而冰冷,但不会让人反感。
它仿佛来自遥远的山峦,从星夜的另一端,潮水一样涌向谢子京。
“……他真有意思,对不对?”他征求狮子的意见,“我是他看到了就没办法不管的流浪狮。”
巴巴里狮甩动尾巴打在谢子京小腿上。
谢子京又大喊了一次秦戈的名字。
“他小时候一定被人夸过很可爱。”他开始喃喃自语,“当然现在也很有趣……哎,我的天爷爷。”
他拍了拍左胸,扭头时在落地窗里看到了自己此时的表情。谢子京忽然之间不想给对面灯火里的人们编排任何故事了。他用手指敲打玻璃窗,每敲打一次,就在心里默念一次秦戈的名字。
对谢子京来说,秦戈的名字就是咒语,是温暖的水。它持续不断地滴落,击穿了冰层,并在他的“海域”里扬起了爽朗如星夜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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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终无法联系上谢子京和秦戈的唐错,悻悻离开了便利店。他可以跟店员借手机,但他记不住谢子京和秦戈的电话号码。
可他不想再等了。
报警不是最好的办法。毕行一是毕凡的监护人,毕凡又是精神障碍患者,所以毕行一有责任去保护她,让她远离一切可能对她造成刺激的人事物——比如自己。
如果能探索毕行一的“海域”就好了。唐错穿过小路,决定到附近的十字路口打车直接去找秦戈。他头一次燃起了精神调剂科科员的熊熊热血。
小路走到一半,身后的灯忽然啪地灭了。唐错吓了一跳,连忙转头。
有人正在他身后奔来。巷中灯光摇晃不停,湿漉漉的腕足从地面攀爬而来,眼看就要抓上唐错的脚踝。
唐错转身狂奔。
毕行一速度也很快。他一边追赶一边大喊,唐错只能在风声里隐隐捕捉到“骗我妹妹”之类的话。
唐错没想到自己为了帮毕凡开脱而想出来的谎言,反而彻底激怒了毕行一。
背包在身后乱晃,撞得他背脊疼痛不已。本想释放熊猫帮忙阻挡,但它的体型太小了,最后竟然趴在唐错的背包上,令唐错的负担瞬间翻了几倍。
他正要收回熊猫,背上忽然一轻。
熊猫被章鱼的腕足抓住了。水生生物精神体表面特有的一层水性保护膜糊在唐错后脑勺上,唐错差点被熏得呕吐:连水性保护膜都这样了,毕行一的精神体必定已经形态大变。
被擒住的熊猫化作烟雾立刻潜回唐错体内。趁着这短暂的空隙,唐错又往前狂奔了几步。巷子从未这么长,他不断踢到黑暗之中的障碍物,跌跌撞撞往光明处奔跑。
巷中原本是有灯和监控摄像头的,但一个接一个地被毕行一击碎。唐错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两臂忽然一紧——他的背包被抓住了。
他根本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自卫动作,章鱼的巨大腕足便已经捆着背包举起,连带着唐错一并摔到墙上。
唐错的五脏六腑几乎移位。他甫一落地,立刻抓住身边的各种杂物往身后扔,头也不敢回,继续往前爬。但没爬几步,几根细小的腕足从路上潜行而来,迅速地缠上了唐错的脚踝。
令人作呕的恶意毫不掩饰地从后方滚滚涌来。
唐错放声大喊救命,立刻就被腕足束缚了脖子。
不是恶意——这是杀意。
腕足越收越紧,唐错呼吸渐渐困难。直至此时毕行一仍然隐藏在他视线无法看清楚的暗处,只有他的章鱼不断伸出腕足,一根根缠卷上唐错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