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过的大节日是元旦,而不是圣诞。
这一天最受年轻男女喜爱,因为多了一个腻歪到深夜然后走向情侣酒店的理由。
作为神社的巫女,大晦日和新年是得留在神社的。
因此在圣诞前夕,她先“休假”数日,悄悄来到东京很自然。
她来迎接回到霓虹的陶知命。
陶然号在东京湾游艇母港码头的专用泊位停稳,植野洋介等在岸上。
陶知命走出了舱门,远眺东京。
时辰到了,他环游世界一圈回来,站在自己的大船上君临东京,正式开始收割。
今天晚上,先为天国之门奉上最后一份祭品。
见到他的身影出现在甲板上,植野洋介松了一口气,却又更加紧张兴奋起来。
“崛川信彦什么时候到?”陶知命也没客套,开口直接问。
“已经到了,但是专机一落地,就被特搜部请去了。”植野洋介震撼不已,“你不在霓虹的这一个多月,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原来是为了避开公众的注意力吗?”
“去喝茶了啊。”陶知命笑得意味深长,“那你的岳父大人呢?”
“怎么做?”植野洋介紧张地问,“听说崛川信彦被特搜部带走了,他现在急得不行,恨不得从关西直接过来。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怎么做?”
“我要先回来了解一下情况啊。”
陶知命的无辜表情,植野洋介一点都不信。
“瞎说的。主要的原因是……”陶知命拍了拍他的肩膀,“从现在开始,你也要向我看齐。在向岳父发号施令这件事上,你得跟我一样。”
植野洋介像是被拍麻了,就为了这个?
坐上了开往天国之门的车,陶知命就沉声说道:“告诉高木桑吧,该是跟伊藤忠桑摊牌的时候了!”
……
诚如植野洋介所说,高木仁八现在紧张不已,急得不行。
崛川信彦去东京,是确认了陶知命的归期,过去迎接,并且与大藏省派驻霓虹国际协力银行的监督董事安倍转玖见面的。
谁知道第一劝业银行的专机在霓虹一落地,东京地检特搜部的人就已经等在那里了。
听植野洋介告诉他这个消息的时候,高木仁八同样是心神剧震。
人都还没有回到东京,计划最关键的一环就这么开始了吗?
电话一响,他就赶紧接通:“喂?”
“父亲大人。”植野洋介礼节仍在,但说出来的话很简洁,很酷,“是与伊藤忠桑摊牌的时候了!”
“现在?”高木仁八忍不住喊了一声,随后颇有点做贼心虚地压低声音,“我拿什么……摊牌?”
“新闻。”植野洋介淡淡指示着。
“……不是说怎么见面。”崛川信彦被特搜部带走的事已经在新闻上播了,高木仁八知道现在约见伊藤忠幸兵卫很简单,但主要是怎么摊牌,“我拿什么压迫他?”
“另一条新闻,还没发生的。”植野洋介深深吸了一口气,“和伊藤忠桑晚上见面后,关注东视。”
“……诶?”
“就是今晚了。”植野洋介唏嘘着,“您以为,春野小姐为什么会来到东京?”
高木仁八呆了,嘴唇哆嗦着:“就是今晚?怎么会……这太突然了……”
“不突然。会长虽然不在东京,但是您忘记发生在昨天的新闻了吗?”
“昨天……”高木仁八想了想,问道,“你是说,那个《阿木图宣言》?”
“没错!所以,一点都不突然。现在,宫泽桑他们终于彻底下定了决心!”
……
遥远的欧依尔特,当地时间现在是22日上午10点钟。
昨天一直忙碌着的瓦利德从下午开始就一直在和客人们狂欢,现在才刚刚起床。
他穿着睡袍走到铺着精致地摊的客厅,深知老爷习惯的女仆已经将报纸放好了,此时正端来热腾腾的咖啡。
瓦利德感觉有些头痛,昨天晚上的酒喝得太多了。
从霓虹回来之后,依托霓虹会从欧依尔特采购的大批量石油订单,瓦利德和哈萨尔一直忙着一件事。通过这件事与阿米石油的对接,说服王室愿景从皇室信托中拿出更多资金,投入到瓦利德在巴哈林成立的投资基金当中。
霓虹新一届的内阁,确实像陶知命所说的一样,在全盘按照他的计划行进。
这一个多月,霓虹大藏省对那个长信银行和兴业银行的整顿力度空前。爆发出来的风险债务规模,再次重挫了霓虹股市。
风声鹤唳之下,金融机构脱离了窗口指导的束缚,更不愿意向不动产市场融资。尽管确定了对霓虹关西那个八幡影视新城的投资,但程序漫长。而在这一个多月里,霓虹不动产市场下坠的速度惊人。
陶知命坐着他的超级游艇造访欧依尔特时,杰米迪蒙来了,长信银行负责国际资本市场的平尾弘一也来了。
那个平尾弘一,已经在对陶知命执部下之礼。而杰米迪蒙也带来了攻击长信银行一大贷款客户ELE公司的证据。在现场,陶知命甚至很爽快地通过电话联系,以Bravo Sport和Bravo Air的名义低价接手了ELE那个豪奢会长高桥冶的两艘私人游艇和两架私人飞机。
确认了一切计划的真实,那么通过投资基金在霓虹这场经济整顿中成为霓虹一个新财团股东的机会就一定要把握住。
除了他自己的商业银行,瓦利德一直在通过各种渠道筹措更多资金。
他和哈萨尔当初介绍过去购买天国之门项目的那些客户,将那里的资产卖给陶知命之后,在巴哈林再次参加了陶知命游艇上的晚宴。
宴会上,那些亏了一笔钱的富豪们,尽管已经被陶知命鼓动了一番,但真要将那笔天国之门资产变现的资金又投入到瓦利德的投资基金这边,仍旧花费了他不少心思。
所幸有霓虹与欧依尔特的这笔石油新订单,让利益的纽带变得更粗、更广。
瓦利德揉着脑袋,眼睛瞥向报纸,看到头版头条之后就愣在了那里。
手里端着的杯子被忙不迭放到茶几上,美味的咖啡泼洒出来,但他顾不得了。
报纸上,赫然写着:红苏将停止存在?罗斯等11国首脑签署《阿拉图宣言》。
瓦利德眼睛瞪得极大,一字一字地快速阅读着。
这可是标识性事件!
虽然只是“将”,但走到了这一步,还会有回头路吗?
只剩倒计时了!
那家伙的判断,竟这样准确!
三年前说的话,真的应验了!
……
所有人都知道,这份宣言一签署,红苏的存在就只是倒计时。
但靴子没有最终落地,谁也不清楚还会不会有什么变数,倒计时会在什么时候走完。
毕竟,象征着那个巨无霸最强力量的权柄,还没有移交。
曾让她的敌手瑟瑟发抖的钢铁洪流力量,那数以万计的蘑菇按钮,仍然握在眼下似乎“被背叛”了的人手中。
这是让她的敌手兴奋不已,却也最恐惧的时刻。
弦已经崩到了最紧!
陶知命虽然也还不确定,那份圣诞礼物会不会如期而至,但宫泽喜二他们已经再无丝毫怀疑。
所以此时此刻,坐在特搜部问询室里的崛川信彦有点懵。
东京时间,比欧依尔特那边要快5个小时。
现在,已经是下午3点多了。
这个时间,他本该见到陶知命。刚好在这个时间点回来的陶知命,应该是正好要指示他接下来怎么行动,和那些全听过他准确预言的的人们讨论着如何开启最终计划。
可他却被请到了这里来。
对,是被请来的,对方很客气。
包括现在也一样,虽然是接受问询,但搜查官仍然恭敬。
“崛川桑,十分抱歉。”对方甚至深鞠躬了一下,“因为田中桑掀起的风波,现在必须向您询问一些问题。”
崛川信彦点了点头:“这是身为国民应尽的义务,请问吧。”
“非常感谢您的理解。”对面坐了下来,程序很正式,“请问,崛川桑和木岛元一,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一个问题就让崛川信彦心里一震。
这个问题不简单。
说是因为田中·荣的问题请他过来的,而这个案子,发生在25年前。儿玉士夫是重要的中间人,他的重要部下木岛元一是执行者。
直接问他与木岛元一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既然已经调查到了木岛元一,难道说田中·荣所说的另外25亿円,特搜部居然真的一直在认真办?
崛川信彦不知道木岛元一是怎么辩解的,但是自己与木岛元一的认识过程……还要比那件事更早一点。
难道说,这就是陶知命计划已经开始的信号了?是时候开始泼脏水了?
因此他缓缓说道:“那还是昭和39年的事了。当时在神户制钢和尼崎制铁合并的过程里,作为神户制钢主力银行的第一劝业银行,我是负责这个合并案的神户支店次长。和木岛桑,是经时任头取伊藤忠直桑介绍的。”
他并没有多说。
问的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他已经多说了一个认识过程。
对面记录在案,然后又问道:“那么,请问您和儿玉士夫有直接接触吗?”
崛川信彦立刻摇头:“没有。”
“后来您担任了伊藤忠直的秘书,没有和儿玉士夫直接接触过?”
听着对方怀疑的语气,崛川信彦心里又一惊。
这么问什么意思?难道说,不仅木岛元一在其中扮演的角色被怀疑了,连伊藤忠幸兵卫的父亲伊藤忠直也已经被获得了与儿玉士夫直接见面商谈诸多事的证据?
似乎确实在将这条线往伊藤忠家引啊!
崛川信彦精神一振就说道:“虽然当时我是伊藤忠桑的秘书,但跟随伊藤忠桑的时间不长。大多时候,我是在银行内部做文秘工作,并没有担任伊藤忠桑的贴身秘书,随他和重要客人见面。”
记录的人一直低着头,笔写得飞快。
另一个问题又来了:“时任丸红商事采办一课课长的渡边明,伊藤忠桑认识吗?”
“认识!”崛川信彦觉得现在的问话很有引导性,是一个非常清晰的苗头,“渡边明桑,那个时候就是一个很活跃的人。当时为了争取丸红商事一个重要客户主力银行的位置,拜托过渡边明桑向富士银行大阪支店的融资部长引见商议。”
对方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么,和木岛元一、渡边明同时见过面吗?”
崛川信彦立刻摇头:“没有。”
然后有点疑惑的样子:“木岛桑和渡边桑也认识吗?……也对,渡边明桑很活跃。”
搜查官似乎是因为崛川信彦的表情,又像是因为他说的话,笑了笑就问道:“在对案件调查的过程里,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线索,所以才请崛川桑过来的。现在,木岛元一通过介绍艺术品买卖,完成了儿玉士夫在当时交待的一些任务。进一步追查时,与当时的月光庄联系了起来。崛川桑,春野泷三,原名是被称作崛川泷三吧?”
“……没错。”崛川信彦有些懵,怎么突然问到泷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