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现在去哪？”程潇潇有点儿懵。</p>

“我们看看先前那些药铺。”李清让提议。</p>

听到李清让这句话，程潇潇一愣。</p>

她这才想到，先前看到的一十九家药铺都是一样，大门紧闭——莫非？</p>

“很有可能。”李清让道：“说不定也已经遭人毒手，但不管怎么说，眼见为实，我们要去找一找，说不定有留下来的线索。”</p>

程潇潇本来想起身，谁知道一站起来，腿便倏地软了，她咽了咽口水，艰难地扶着墙支起身，脸色惨白，心里更是不是滋味——为什么？为什么？</p>

就算你想要找药，找大夫，也不至于痛下杀手吧？更何况是这么多条人命？</p>

李清让见程潇潇的神色异常，心想这姑娘嘴上再不饶人，毕竟也只是个涉世不深的小姑娘，见她年纪实与自己妹妹相若，还是难免起了恻隐怜悯之心，于是道：</p>

“别自责，程姑娘，即便咱们不插手此事，以此女的歹毒心肠，杀人对她而言，恐怕不过是一件小事——而且据我推断，这个方一恐怕并非什么嗜杀成性之人，她必然是有什么考量，若是咱们能找到此间的缘由，自然离查出真相不远了。”</p>

祝容想了想，也认同李清让。</p>

“程姑娘，来，我扶你。”祝容扶起程潇潇，道：“现下也不是我们消沉的时候。”</p>

程潇潇一咬牙。</p>

也是，要是在这里服软，更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要一命呜呼。</p>

至少要把含栀给救出来，李氏兄妹身上一定藏着什么重大的秘密——若是玉璧不能妥善处理，自己岂不是白白经历这么多？她拍拍身上的土，点了点头。</p>

三人沿途返回。</p>

一路上，经过十八家药铺一如李清让所说，里头的惨状只比一开始更甚，横死的，身体龟裂的，最后连人形也不成的，不一而足。</p>

程潇潇看的连前夜的饭都快吐出来了。</p>

回到“任妙堂”时，她脚也都软了，李清让和祝容搀着她才好一点，但也好不到哪去。</p>

程潇潇已经没力气再继续目睹了，只是在门外等着李清让消息。</p>

两人也都知道程潇潇心里不痛快，祝容便陪她留在门外候着。</p>

程潇潇望着李清让上到门前，照例喊几声，屋里自然是无人应答，这时候程潇潇心里已经凉了半截。李清让设法开了门，进到屋里，一阵浓厚的熟悉气味传来，程潇潇便不忍看了，缩在祝容的肩膀边，抽抽搭搭的问道：</p>

“祝容……里面情况怎么样？”</p>

“看不清呢，姑娘，你别着急，李少侠会告诉我们情况的。”祝容拍了拍程潇潇的背，后者抱的更紧，心想自己鬼也见过了，却还见不得人死，真的太没用。</p>

“这不能怪你。”祝容似乎读出程潇潇惭愧的脸色，道：“对死人麻木才是一种悲哀。”</p>

程潇潇不置可否，忽然问道：“祝容，你记得数么？”</p>

“到现在，已经一百二十七条了。”祝容立刻回答：“放心吧程姑娘，不会漏。”</p>

“已经是……”程潇潇紧捏着拳头：“第一百二十七条人命了啊！”</p>

她回头瞧着偌大的庄园式药铺，心想这么大的宅子不知道又要装载多少冤魂。</p>

不一会儿，李清让从里头冒了出来，他神色古怪来到二女面前，道：“多添四十一条。”</p>

天哪！！</p>

程潇潇差点昏过去。</p>

祝容沉默片刻，道：“已经一百六十八条人命了，这个方一，真是害人不浅！”</p>

李清让看了看祝容和程潇潇，忽然道：“不过这次又变化。”</p>

“咦？”程潇潇一听，立刻回头，见李清让的神情果然有了变化。先前十几家，几人的脸色是越发沉越发痛，而这一次，李清让固然满脸压抑，但是却多了一些亮光。</p>

“有一个活口——”李清让话说到一半，想了想，道：“准确的说，是半条。”</p>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什么叫半？”程潇潇都听蒙了。</p>

“跟我来。”李清让并不多做解释，只是抓着两人，进到屋里。</p>

偌大的三进三出的大豪宅，屋里陈设富丽堂皇，前院的药柜比起中草堂更是不知道豪华了几倍，而一到后院，程潇潇被僵在原地。</p>

四十一条人命，齐整整堆在后院，屋里脓散的一股腥臭气味漫天飘来。</p>

程潇潇干呕好一会儿，也缓解不了心里的这种压抑，祝容赶紧替她拍了拍背。</p>

“姑娘，要不你到外面等等。”祝容看不过去。</p>

“不。”程潇潇却一口回绝：“不是还有活口吗，我要看一看。”</p>

她倔强地站起身来，跟在李清让后面。出了第三进的厢房，三人来到一间大书房，屋里摆着很多医疗器具，而几条尸骸堆在书本前，李清让从里面翻出一个浑身干瘦，黑得想一块煤炭一样的人物。</p>

程潇潇一愣，那黑不溜秋的小个子，唯独眼睛和牙齿闪亮。</p>

“几位爷！”这小个子被李清让拎了出来，看样子吓得不轻，脸已经扭曲，牙齿参差不齐，龃龉趔趄，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雏鸡，直往尸体堆里缩。“别杀！别杀我！！”</p>

见他已经神志不清，程潇潇心里很不是滋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