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呀，得追。”方一像是“才知道”似的，颇为认同地点点头，“那谁！”</p>

她喊一嗓子，叫来两三个东倒西歪的打手：“你们去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找人。”</p>

“主子，人往东边去的！”负责看守的其中一个忍不住抬起头来提醒方一。</p>

方一这才有些恼火，瞪了那人一眼：“老娘不知道要你说么？”</p>

这人吓得扑在地上不敢吱声了。</p>

“听我的，分头追。”方一伸出手，细长的胳膊尽头是玉白的手，手掌的尽头，几根葱白的指头上下抖着。</p>

“对了对了。”方一像是又想起什么事来一样，挠挠头发，道：“顺便帮我瞧一瞧，城东那家卖水仙儿胭脂的，进了新货没有。”</p>

方一素来雷厉风行，令行禁止，对公务之事从来不儿戏，如今这番操作着实把在场众人秀到了，要不是方一心狠手辣武功高强，恐怕不止一个人要站起来吐槽“您干什么呢”。</p>

然而即使不这么做，鸦雀无声的冷寂也似乎对方一的做法有了不大好的回应。</p>

“怎么？不动？我说的话不好听是么？”方一一边修理手指甲，像是百无聊赖，一边的脸色却迅速冷却了下来。</p>

几名打手立刻遵照方一的命令，肩并着肩挤着赶紧离开了这地方。</p>

“你们慌什么？”被三人推着离开公堂的似乎不大清楚状况。</p>

另两人摇头晃脑给他解释：</p>

“主子露出这表情，你知道什么意思？”</p>

“什么表情？”</p>

“又哭又笑，有想哭又想笑，好像要定下什么事一样，漫不经心但是又让人心底里发寒的模样。”</p>

“是说刚才她那样子么？”听了几人的描述，这人似乎也有些瑟瑟发抖。</p>

三人冲他点头，脸上的神色也都一言难尽。</p>

负责南边的咽了咽口水，神经紧张地抽动了嘴角，道：“方老板年幼的时候有很多传说，其他都是假的，但关于她真功夫底下隐藏的别扭性格，那肯定是真的。”</p>

“什么传说？”</p>

“每一次当她这样露出怪笑的时候，都会死人。”</p>

“死人？”</p>

“第一次是父母，第二次是战争，第三次第四次……这是第五次我见她那样笑。”</p>

“头儿不会是要杀了我们吧？”</p>

“不不不，你想多了，哥几个凑一块不够她动一动手指头的。”</p>

“那你说是谁？”</p>

“那还用问，咱们的主子这么些年了，在谁的手上吃过亏呀？”</p>

众人一合计，哪里会有错，自然就是这个不识好歹的程潇潇。</p>

这女人，三番五次耍的方一团团转。</p>

“真是她？”</p>

“错不了，看来城里又要刮起血雨腥风才是真，好自为之吧各位。”</p>

“说是这么说……可是，真的要动手，我们才叫——咱们四个？一人一个方向，这比大海捞针还不靠谱！”</p>

“嘘——别说丧气话，老大自然是有她的考量。”</p>

“可是……”</p>

“别可是了，按她吩咐来，我看，她肯定早有想法了，用不着咱们操心。”</p>

几人分成四路，分四个方向开始“搜捕”程潇潇他们。</p>

回到公堂这边，方一果不其然开始低声笑了起来，笑声一开始很小，随时间推移，越发肆无忌惮，她皎洁的目光掠过四周，那些匍匐在地上磕头的，都是她手底下的人，此刻却比任何人都恐惧眼前的方一。</p>

正因为了解，所以才更加害怕。</p>

瑟瑟发抖的众人脑袋压得更低了，连看也不敢正视方一。</p>

“你们害怕我？”方一以俯瞰众生的模样瞥过众人。</p>

“小，小的们不敢。”</p>

“不敢？我看你们还有什么不敢的，人不也放跑了么？”方一笑着问。</p>

一听这话，几人把脑袋缩的更深，连多动一下都战战兢兢的。</p>

“你们别怕。”方一笑得更开心了：“这一回，我不仅不惩罚你们，反过来，我还要奖赏你们哩。”</p>

方一的话让众人都听愣了。</p>

这是个什么逻辑？</p>

做错了事，不仅没有惩罚，反而应当奖赏……这，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况且，还是这个“冷血”的方一老板说的？</p>

几人在地上蹭了蹭，挪个地儿，微微抬头，见到方一的表情既不是戏谑，也不是揶揄，倒是真的像发自内心地兴奋。</p>

这是怎么一回事？</p>

众人你瞧瞧我，我看看你，哪里知道方一此时内心里的狂喜。</p>

她一只手攥住桌案的一个角，眼光展露的兴奋体现在了手上，手腕上的血管一扭，纤细的手臂登时垒起筋肉，只听喀的一声轻响，桌角生生被她硬掰了下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