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眉弓一抖，都不吭声了。</p>
“我是说，真的很好。”方一原地兜了几个圈子，又是拍拍手，眼里难以掩饰兴奋的光彩。</p>
“世子爷和张大人已经回去了么？”方一坐回到公堂前，门前看审的民众这时候已经潮水一般退了下去，于是问道。</p>
“是。两位大人受了惊吓，小的已经差人起轿送他们回府上了！”</p>
“那几个丫头是怎么逃出来的？”</p>
听起来这似乎是兴师问罪，但方一的语气里却几乎没有半点责难的意思，这可让跪在地上的几位想不透了。</p>
“——这。”他们面面相觑。</p>
“没有人清楚是么？”方一冷笑一声：“好，你们不清楚，我来替你们回答。”</p>
方一霸道起身，微微一笑，撩起身后的幕布，闪电般地一脚揣在门外的木柜子上，整个踹的稀烂，接着从里面滚出几个东西。</p>
这几个东西把围观的几人看傻了。</p>
原来这几人就是被委派在据点下看守程潇潇他们——只不过此时此刻已经不能算是人，脑袋身体搬了家不说，身体被粗糙地切成数块，不光是切成了几个圆球样的肉块，甚至像是拿什么东西冻住了一样，硬邦邦的，像是圆滚滚的石子，落在地上。</p>
“主子，这，这是……？”</p>
“三儿的尸体。”方一平静道：“已经成这样了。”</p>
“究，究竟是谁……谁会做这种残忍的事？”</p>
“除了从这里逃走的那些人，还能有谁？”方一冷笑。</p>
众人的冷汗直下。</p>
“主子……他们……他们不光是杀了咱们的兄弟，还要羞辱咱们……这口气，我，我可咽不下去。”</p>
方一眼里露出狡黠的光：“你看不下去？”</p>
“是！”</p>
跪在地上的几人爬起身，一个个怒目圆睁，眼里像是通了电一样，火光闪烁。</p>
“看不下去又怎么样？人死了，凶手逃了，就这样。”方一淡然地摇摇头，回到座位上，露出一副“什么事也没发生”的神情。</p>
“可，可是！”</p>
“可是什么？”</p>
“……可是……方才，方才主子你为什么不叫小的们去追她？”众人义愤填膺，愤愤不平道。</p>
“叫你们去追？”方一笑一笑：“这就奇了怪了，我没叫人去追那些丫头么?”</p>
“四，四个么？”</p>
“四个怎么了？”</p>
众人的眼里满是焦虑，四个人？还不够他们逃的时候人多哩？</p>
方一却胸有成竹，又问：“刚才有人见到他们怎么溜得么？”</p>
“我我我！”</p>
“你说说看。”方一背起手。</p>
“这些混蛋跟黄鳝一样，滑不溜秋的，我们哪里知道这几个丫头片子这么机灵，居然伪装成我们打手的模样，来到这高台边救人，他们胆子还不小，冒充我们也就算了，还说什么，是您的命令。”</p>
方一露出一副看戏一样的表情，伸了伸手，示意他继续说。</p>
“后来……”那人挠挠脸，继续说道：“后来那个男的——对，就那个李清让，在后面搞起乱子，让那些看审的老百姓都跟着起哄，一起往咱们茶楼里涌进来，兄弟们根本拦不住。”</p>
“于是他们就趁乱救走了——你们看清楚，真的是李含栀，对么？”</p>
“千真万确啊老大，我们这么多双眼睛，一人盯一点，看的可仔细！”</p>
几人都是信誓旦旦的模样。</p>
方一捂着嘴，还在笑。</p>
“老大你怎么还笑！”</p>
“你继续说。”方一命令道。</p>
“是……后来他们换上寻常百姓的衣服，给那个李含栀也换了衣服，几个人滑不溜秋，还没等我们哥几个反应过来，就一个猛子扎进水里似的，溜不见了！”</p>
“胡扯！我看他们明明打翻了几个我们的人！”有一个不服气，突然硬着脸说道：“你别说的好像咱们都跟废物一样。”</p>
这人一愣，好像才反应过来，连忙支支吾吾说道：“啊啊，是，是这样，我们……我们还是起了作用的，本来，本来想等主子您来收拾他们……谁知道……那，对，是那个李清让太厉害。”</p>
“真的么？”方一笑而不语。</p>
李清让再厉害，受了自己雪走的真气所伤，短时间也不可能完全恢复。</p>
“遣散百姓的时候，没有什么发现么？”方一又问道。</p>
“那些人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一个个贼精贼精，一听说打杀起来，跑得比谁都快，哪里有人关心？”</p>
“不过倒是有所发现。”这时候，一个等着邀功的冒了出来，贼眉鼠眼地指了指门外，刚才那一密密麻麻的百姓所在的地方。</p>
“留下了这样的记号。”原来刚才路中央那里有一颗三四人合围的大槐树，树根旁的角落里有一块翻上了新土。</p>
方一来到树根边，见那人一脸得意地把新土翻开，一边抖落树干上的灰土，一边说道：“本来藏得很隐蔽，不过我心想，这树干只有越长越老，怎么无缘无故有这颜色崭新的土，于是试着挖了挖，就发现这个——我猜，一定是他们逃走用来联系伙伴的记号。”</p>
众人都好奇地跟着看过去，果然，在新土落下的根系旁，有一块用小刀刻出的雪花样记号，显然不会是天然的伤痕，定然是有人在上头做过手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