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以后的生活:
不为难自己,不辜负岁月。
时光,浓淡相宜;人心,远近相安。
应天之序,顺其自然。
缘来不弃,缘尽不留。
这几天没有楚祁钰的侵扰,她过的倒是挺心安的,自然是不会想到其他的事情。
这样也好,她做她的皇妃,他成就他自己的计划,互不相干,到此而已了。
为了大胤百姓也好、她了他自己也罢,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她就不会在逃避了,什么事情是不可能从头开始的,一切只能够就此继续。
人生若是如初见——
若是他们从来不见?
凤凰树下,谦谦少年,爱与呵护,曾经寻遍。
凤凰花,开两季,一季花开,一季缘灭,究竟在这中间,他们还存在着什么,若也没有帝女之身,那最后的最后,他们还会有结果吗?
朝朝暮,云雨定何如,花日穿窗梅小小,雪风洒雨柳疏疏,人唱晚晴初。
有人说,江湖——成就一些人的梦,却同时破灭另一个人的梦。
然而,却让所有人的心变成了荒野。
那茫茫的微雨淅沥的落下,击打着曾经生机勃勃的原野。
没有曾经的花前月下,何来今时的思君天涯。
赠卿一杯无情泪,洗尽尘缘不思量。
梦里梦见了他,睁眼消失殆尽......果然,梦啊,也只能是梦啊!
在这个世间,终究有一些事情是不会死去的,即使在代代流转中,也能不灭。是那样的开始——如同一切传奇里面那样,缥缈而瑰丽。
映日的余晖撒进隽清斋的窗棂,显影了夏魇的气息。
没有祁钰相陪的这段时间,她的睡眠倒不是很好,虽然日日都能够按时休息,可傍夜也会转醒,然后彻夜无眠。
妆镜前的她,还微微的闭着眼睛,显然一副没有睡好的样子。
任由着身后的阿雾拨弄自己的头发,都像是一个傀儡一样。
她乌黑如缎的发被阿雾盘成了惊鹄髻,双翼欲展之势,倒像是她心中所想的一样,一直想要飞出这个囚禁她的牢笼。
外面是急急忙忙的脚步声,清珞下意识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倒是有些疲倦。
在那些婢子们刚刚进来的时候,焕然开口,“什么事儿,冒冒失失的。”
阿雾正在用簪子将她的发髻固定住,便就听见凝安和葛儿进来,冒冒失失的行礼,你一言我一语的,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主儿,外面再传事儿。”
“主儿,你听说了吗。”
“主儿,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这你一言我一语的,谁也没弄明白他们两个人究竟是想要说个什么意思。
倒是弄得在场的人,一脸疑惑。
清珞缓缓叹息,将耳边的头发撩到耳后,不紧不慢的吐出些话来,“慢慢说,说清楚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葛儿怔了一怔,看了一眼身旁的凝安。
“怎么了,有什么话就说吧,干嘛吞吞吐吐。”清珞走到茶台的桌前座下,拿起茶盏轻轻品了起来,对于婢子的眼色还是有些不解。
“奴刚刚与凝安在司花院的时候,听几个宫人再说前几夜宫里搜查刺客的事情。说那刺客与主儿有关,还说二殿下也是因为这个事情才跟主儿关系不好的。”
“关系不好?”听着倒是挺可笑的,只是没想到传言来的竟然这么快。
外面传的纷纷扬扬的,加上这几天二殿下一直在舒离殿过夜,也是有些冷落了隽清斋的人。那些人也不知道是从何处传起的话,一传十十传百,慢慢慢慢就已经变了话题,将清珞与那个刺客一起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清珞倒是不在意,传就传呗。
只是这些人听了此事,倒是替主子有些不平。
若不是清珞大度,怎么会有林若璃的存在,现在还敢来跟清珞相提并论,岂不是自相矛盾么。
“主儿,外面说的话可难听了,还说您是因为国破....才不得不倚身与二殿下身边。”
毕竟是传言,当然是有多难听就传的多开了。
她倒是冷笑,对这事儿倒没怎么在意。
本来嘛,传的也不假,她本来就是因为国破才不得已为之的,她的婚嫁,本来就是一场寄身的丑事而已。
娄归这么做,一方面是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把她送走,便不会有人再能够与之合作了。另一方面,嫡公主下嫁,就是让她颜面扫地。
看着婢子们愤懑的表情,清珞倒是继续喝着她的茶,嘴角上扬的嘲讽。
看着清珞还这样不紧不慢的样子,脸上丝毫没有怒气,那些婢子们也是一脸疑惑,左顾右盼的看着身旁的人,都不知道究竟是在忍耐,还是怒火前夕的平静。
“主子,难道你就不生气吗?”
葛儿心子毕竟是急,自然是看不得别人这样说自家主子的。
谁知道清珞不仅没有生气,语气中还带着轻快的感觉,“在意这些有什么用呢!他们要说,是他们的事,难不成我还能把他们舌头拔了?”
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下来,表情各异。
“都在说殿下是因为您是公主才娶您的,这几天殿下一直在舒离殿过夜,那边的人怕是已经目中无人了。明明您才是正主,没有您,她有什么资格坐在这个位子上!”
清珞听此,却低声笑了起来,喃喃道,“有些事儿,自己知道就好了,干嘛这么在意呢。”
本来,清珞就不在意楚祁钰跟谁有情。
“主儿,有些话是奴不该说的,若是林氏比您先生下皇子,怕是会拦着你的路!”
听到这句话,眼中蓦地闪烁出一丝杀机,抬起头望着葛儿。
葛儿看到之后,显然是觉得自己说错话了,附身跪在地上。
虽然名分上是明媒正娶的皇妃,但她心里,一丝一毫都不想待在这里。
他不来打扰自己,自然是最好的。
至于皇嗣,她从来都没想过。
守身如玉,只是对于辞渊最后的守护罢了。
再次回到妆镜前,看着自己尚未梳好的发髻,心里倒是无尽的波澜。
如果她一直这样守身如玉、如果她能够重新联合自己的哥哥、如果她在重新有心于政权之事,会不会能够重新回到大胤?
反正所有人利用她,无非都是看重她那个帝女的身份。
而她,本来就是楚祁钰布下的最后一颗棋子,若最后真的功成名就,他还会真正待她好么?更多地利用,不妥协,怕就是只有身死了。
然而,清珞与楚祁钰不和的传闻,很快的就到了摄政王的耳朵里。
毕竟素和清珞也是大胤的人,这样沸沸扬扬的风言风语传出来,对皇室的人,影响还是很大的。
哪怕是楚祁钰真的忘不掉那个青梅竹马的林侧妃,也必须要跟皇妃把表面关系做好了,不然外人看出来,这两个缔约和亲关系这么差,怕是少不了口舌之争了。
大殿内的金漆雕龙宝座上,坐着一位睥睨梁渝的王者,在底下,歌舞升平,衣袖飘扬,鸣钟击磬,乐声悠扬。台基上点起的檀香,烟雾缭绕,深深宫邸,糜烂夹杂着纸醉金迷。
两旁的奏乐者,台下的欣赏着,台前的舞蹈者......
本来楚竤就不喜欢国事,平时偶尔放松放松,也是能够理解的。
楚祁钰一早就接到了摄政王的诏令,他必然是见多了这样的场面,但也不知道今日这样急匆匆的招来自己,到底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看到祁钰在一旁尴尬的表情,摄政王便让那些舞姬退了出去,整个华清宫,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堂上席间,气氛着实有些低沉。
“清珞最近还习惯吗?”没想到一开口,问的竟然是清珞的情况。
毕竟是公主,嫁到这里,自然是要多担待些的。总不能让外人说,梁渝对待和亲公主还不如平常人呢!
“还好吧,忻雅把她宫里的厨娘带过去了,毕竟她吃不惯这里的口味。”
提起清珞,其实楚祁钰眼里还是隐隐有了些不忍心的,或许他真的喜欢这个女人呢。
曾经也想方设法的想让她开心、想让她觉得梁渝也可以成为她的家、想让她知道,自己也是她的亲人。
但是结果,不尽人意。
岁月荏苒风霜掩面,时间与君卿都喜欢。
“那清珞与林氏的关系如何?”
提到这里,楚祁钰终于是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其实摄政王不是很喜欢林若璃,主要原因还是她的父亲。
林太傅曾经掌握权力太多,先帝离世的时候,他的初心太过于强势,很容易让人认为是想要谋权的举动。因此,摄政王从他手里分权了无数,将太傅的权利慢慢缩小,才以至于现在没有被任何人威胁过。
林家,也因此落魄了些,没有当初那样的招摇了。
因此之后,摄政王便就不太待见林家的人。
若不是一开始清珞的请示,他也不会同意让林若璃嫁给祁钰为妾室。
传言毕竟沸沸扬扬,他也是有所耳闻的,知道清珞跟林若璃在半月庭那一日的事情,怕就怕的是,那些不好听的传闻,都是从舒离殿传出来的。
“她们......”
自然是关系不好了。
祁钰没有往下说,摄政王也明白其中的意思。
“祁钰啊,你是先帝三个子女中最先成婚的,我也知道你跟林氏是青梅竹马,感情好些,也没有错。可是清珞是你自己求来的,她是大胤公主,代表的是大胤的邦国。和亲自然有和亲的样子,情面你还是得给的。”
摄政王都明白的道理,为什么楚祁钰就是不明白。
清珞都知道的表面情面,他却偏偏想要真心实意,未免太过于贪心了。
话既然已经说到这里了,希望祁钰能够明白吧。
林若璃再好,也只是妾室,加上她父族的关系,就算再得宠,也不该有这样的殊荣。清珞再不济,也是公主,也是缔约的盟友,理应受到尊重。
这世上,赢得,多半是薄情人——
心甘情愿这四个字,还真的是勇敢而又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