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三娘来了,忙忙向她举杯道喜,一些平日就亲厚的更是迎上来敬酒。不过好在她是个小姑娘家,人又有礼机灵,众人不敢灌酒,亦找不到作弄她的机会。
从敬酒众人那边脱身后,三娘绕着圈子贴着边往内堂主人席去了。此时韩老爷与韩大哥正坐在席上,看面色倒也没有什么不好。
三娘过去到他们身旁坐了。
韩大哥看着她露了笑容,又轻轻朝她眨眼。韩老爷则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皱着眉头看了她一会,叹了口气,道:“你母亲姐姐去席上敬酒了,稍后便回。”接着先是闷声不说话,可过了一会后又耐不住了,抬手在三娘额上半轻不重“啪”的拍了一下,“怎么就如此莽啊?这是你一辈子的前程活法啊,你怎么就敢……”
三娘咧嘴干笑,又听韩老爷小声说道:“这做了宫中乐官便不得婚嫁了,大好青春皆是空熬。又要受宫规约束,上头喜怒难测,自然只有战战兢兢。倘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说不定便是横祸,这可……”
“父亲放心,哪有这般不运道的。”这次三娘倒是认真接话了,“女儿既敢如此为,自是全都想好了,无论遇上什么都可一力承担。且女儿心中自有所想,还请父亲体谅。”
这话说得韩老爷一声叹,道:“我是真不能明白你的所想了。不过也罢,你已大了,我与你母亲总也不好做你一辈子的主……”
正说着,崔夫人与二娘却是敬完了酒回来了。二娘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神情,崔夫人脸色稍有点僵。
见三娘已经过来,二娘无甚表示,崔夫人却一下子眼圈都有些红了。不过大庭广众的她也不好意思真哭,只一脸愤愤地走到女儿身边坐下,小孩子似的撇着头不理三娘。
三娘知道这回自己得拿出真功夫来了,于是一路又是讨好又是夹菜,对崔夫人献尽殷勤。
开始时崔夫人心中还有些恼,可女儿毕竟是得了从八品的头衔,现在又如此摇尾,时间长了心里不免渐松。又过大概一刻,就听门上突然高喊“泰和公主贺到,敬贺两位小娘子高中”。崔夫人先一楞,又听得席上众人惊喜大呼“公主贺!公主贺!”,一时竟然觉得有些恍惚,人仿佛都要飘飘然了。
其实她也知道此事无可挽回,无论如何都已不会再改——既然如此,倒不如就这样顺水推舟,不要再和女儿生什么嫌隙了……
而涉公主事,二娘的反应总是较其余人快些的。
听得门上通报,她忙忙放下筷子站起来绕桌过人地往门口迎,结果还没走到一半,便见公主府总管梁吉已随自己家的管事进了院来,后头跟着一队十来个健奴儿,肩挡手扛的满满皆是礼品。
“竟有劳梁总管。”二娘上去行礼,韩氏夫妇与一双儿女亦紧随其后。
那梁吉是公主心腹,且侍奉皇家多年,很有脸面,便红袍紫袍的大人们见他也是多礼三分。如今他亲来道贺,二娘不免感公主厚待。而韩老爷也闻梁吉名,如今见了,不免互相拜见,又引崔夫人及韩大哥来见礼,场面十分热闹。
梁吉喜气洋洋与韩家诸人见过,面色无半分不虞,言道:“公主说二娘子、三娘子龙章凤姿,有隋珠之质,如今高中榜首本为理所当然之事,无甚么可讶异的。不过常礼来说总还是要恭喜贺喜。殿下为皇家子弟,不敢过奢,只能略备一份薄礼,还望府上不弃。”
这话之谦,已可算过了的,韩老爷与崔夫人皆道“不敢”。随后梁吉又讲了不少喜兴话,一张巧嘴说得韩家人皆极高兴,直攀谈了半日才想起邀他上座用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