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川舟戴上手套,站在客厅与书房的交际处,选了个视野通达的位置,粗糙地扫视了遍房屋结构。
技侦人员带着自己的装备,正在各个地点进行细致的勘察搜证。工作的节奏非常熟悉,然而气氛就是有哪里不对。
何川舟回过头,瞄了眼客厅。
田芮深陷在沙发中,一言不发,表情麻木,犹如一个被剪断了线的木偶人,死气沉沉。
她又偏过头,瞅了眼书房。
穹苍站在靠墙的书柜前面,查看书脊上的文字,判断书本的用途。
许是她的视线太过强烈,穹苍朝她回望过来,做出个困惑的表情。
何川舟小声表扬道:“工作做得不错。”那么快就把田芮说服了,又一次带着下级警员合理加班。
穹苍不敢揽功,毕竟承担医药费的人不是她,连忙介绍道:“全是Q哥的功劳。”
贺决云谦虚道:“哪里哪里,主要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穹苍暗暗纠正,是动之以财,晓之以钱。无人能抵挡的诱惑。
新一派端水大师何川舟道:“都不错,都不错。都帮了大忙。”
何川舟见穹苍只站着看看,却一直没有动手,靠近了问道:“你要找的是什么?”
穹苍文艺地说:“爱。”
贺决云一把搭上她的肩膀,勾着手将她往阳台带,说:“叹什么气啊?你要是觉得累了就去外面晒晒太阳。”
穹苍抓住门框,无奈道:“我是说感情。能证明韩笑情感历程的东西。情书、情诗、日记、简报、照片,或者其它能证明的东西。我想知道,韩笑对田兆华,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态。她是否还有别的爱人。如果她的心另有所属,对方是谁,是不是突然消失了。”
要找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的空气人,这似乎有点强人所难。
穹苍拉开贺决云的手,问道:“明白?”
何川舟跟贺决云意会了下,觉得大概能明白,随后凭借自己的理解,分散到各个房间里去寻找。
从韩笑会对田芮念诗来看,她曾对某个人有过炙热的情感。而她从未向田芮反驳过那个人是田兆华,说明她心底也认为这样的行为是不光彩的。
一般来说,如果韩笑真的有出轨,或者说精神出轨,她应该会把相关的证据藏在较为私密的地方,避免让田芮察觉异常。而如果不是,为她送花写诗的那个人,就是她亲爱的丈夫,那她完全没有必要将它们隐藏起来。
穹苍在书房翻找,贺决云去了韩笑的卧室。
贺决云拉开卧室衣柜最底下的抽屉,一个个检查过去。除了不常用的工具箱、袋子、换洗衣袜外,还不出意外地翻到了一抽屉的女性贴身衣物。
贺决云面不改色地想把抽屉合回去,可是临了仔细一瞧,又觉得这些内衣底下似乎是垫了些什么东西,才将它们垒得那么高。
贺决云左右看了一圈,发现没人在注意这边,就弯腰将摆放整齐的内衣拨开一点,看看下面垫的是什么。
软绵的触感,白色,是一层不常使用的旧毛巾,应该是为了防潮。
贺决云用手指按了按,发觉还是有异,于是再次将毛巾拨开,从底下翻出了两个文件袋。
贺决云拆开袋子,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出来检查一遍。
存放着的都是一些银行卡、房产证,还有部分重要的产权文件。
贺决云想起穹苍之前收集资料时连草稿纸都不放过的细致,怕韩笑也有这种习惯,连几张装订在一起的收据都没有错漏。
现在,他终于知道韩笑的股票账号是什么了,也知道她把资金用在了什么理财用途上。看来田芮短时间内是拿不到那么多流动资金了。
韩笑家里其实是有一个小型保险柜的,摆在书房里,但是她将最重要的物品都藏在这个地方,想法还挺巧妙。不是变态或地毯式搜索真不容易找出来。
这个想法刚从贺决云脑海里闪过,就被他察觉出异常,他愤怒地朝边上“呸”了一口。
有毛病了,拐个圈儿还能把自己骂进去。
贺决云小心翼翼地将几件内衣摆好,归于原位,然后起身,准备出去。他刚一转身,就看见穹苍一脸意味深长地倚在门口,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
贺决云怔了下,还没吐干净的气又被哽回了胸口,险些灵魂出窍。他连忙解释道:“你别误会!”
穹苍眨了眨眼,贴心地道:“我没有误会啊。”
贺决云欲一头撞晕在那柜门上,着急解释的样子反而让他显得有些心虚:“我真的没有什么特殊癖好,我就是觉得底下有东西!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好吧?我至于吗?”
穹苍真诚说:“不至于。”
她明明那么配合,可贺决云总觉得她脑子里正在想些奇奇怪怪的废料,以致于她那双心灵的窗户里满是猥琐。可是她的表情又是那么无辜,让贺决云怀疑真正猥琐的人其实是自己。
他无奈地抬手抹了把脸,想起手里还拿着一份东西,做最后的补救:“看,这是什么?”
穹苍瞥了眼,不是很乐意地配合道:“哇……这难道是一份文件吗?”
贺决云被她噎了一口,几度心梗。那熟悉的心梗的感觉,倒是将他已经出走的智商牵了回来。他直接用不大高明的手段转移了话题。
“我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你那边呢?”
穹苍遗憾摇头:“也没有。书房里很多医科类的书,上面都有灰尘了,可见韩笑不是经常打扫,平时更不会看。剩下的……平平无奇。”
贺决云想了想,又说:“我没找到跟韩笑的爱有关的,但是找到了几幅田芮的画,你要不要看看?”
东西是贺决云从杂物间里翻出来的。应该是田芮小时候画过的画,全部用塑料纸一张张封好,整齐排列。因为保存妥善,所以纸张并没有损坏,只是颜色变得有些暗沉。
摆在最上面的一张,是小女孩儿与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人手牵手站在户外的场景。古旧又素雅的木屋、白色零星的花朵,明媚灿烂的太阳,郁郁葱葱的树林。周围还有幽深的山道与蜿蜒的溪流,就是一种恬静淡然的田园生活。
穹苍往下翻了几张,除了见证田芮越加成熟的画技以后,没有别的发现,于是又一张张放了回去。
贺决云见她看完,准备把东西接过去,两手握住画纸边缘,结果穹苍却不松手了。
“喂?”贺决云以为她是有了发现,蹲下身小声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