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成有德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侄儿啊,叔之前不想跟你说,就是不想给你找麻烦。你在家不管事的话,就这样问也不大好,算了吧,实在不行,我们全家就吃些陈米面,也还能过活。家里有些祖传的好物,实在顶不住了,我也只能拿这些跟大粮商换粮。”
夭桃皱起眉头,出言阻止:“容小子说些不中听的。这些是祖上留下的,德叔若是给了外人,无法在族中立足。小子说话直,德叔勿怪。”
“嗐,我也是觉得和你投缘,喜欢你的性子,才跟你说这些,怎么会怪你?”成有德苦笑着拍了拍夭桃的肩膀,“到人丢命的时候,是顾不得这许多的。可怜那些佃户,我们要接济不起他们,他们更难捱过。朝廷要粮税,不会肯管他们的死活。”
“叔,你这话说的不是。朝廷的事情固然自有道理,不能归我们管,我家地产收租的事情难道也不归我们管?不过是我年纪小,靠不住。我爹也十分心善,听了这样凄惨的事情,绝不会不理。”
“哎哎,这可真是好了。我和本家一向不太走动,不敢去说,如果这事真成了,我只谢你和你父亲,我跟佃人说这些事,叫他们给你念佛。”
成有德的神情十分奇异,就如同人在绝境里忽然看到了希望一般。
“唉,你既然都管到这样的份上了,有些事情叔也不瞒你了。现在当官的收税收得越来越勤,又大饥荒,唉,那几家下面租地的,易子的事情都……如果不是贤侄你出手相帮,唉,就连咱家也快熬不下去了。贤侄,你可务必要带好消息来啊。”
夭桃自然满口答应,却没有更进一步的表示。
一听到他这话的时候,夭桃下意识地想客气一句,咱们是一家人,侯府会资助你们之类的话。不过一想,在这种语境下客气很可能会被当真,她必须确认后再说。
仔细想想,疑点还是挺多的,最显著的一件事情就是整个祥庙成家,甚至整个祥庙低都太平静了。
虽然昨日有佃户来闹了一场,今日还可能继续听到佃户来闹的消息,但还是太平静了。
如果真的出了这种事情,还会有人傻到继续砸锅卖铁也要乖乖上交赋税?还会有官员大着胆子来收税?
极度饥饿引发的暴动是不可预测的。哪怕这个村庄离京城并不远,但人一旦上了头,不会管出了事情京城会不会派兵来,甚至想的会是拉一个垫背的算一个。在这种情形下来火上浇油的人,不被饥饿愤怒的百姓活吞了,那算是他运气好。
就算祥庙成家的佃户有成家帮衬,使劲勒紧裤腰带也能混着,成有德口中李地主的佃户可没有啊。
一个村庄里的佃户分化成这样两个群体,夭桃觉得成家的佃户不被同村佃户抢了都是不正常的。
何况,事情这么严重,祥庙成家会因为“不常走动”就把话瞒着本家,继续向侯府成家交粮?
估计连成规矩那样的憨憨都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结合世界的整体背景,夭桃觉得,这几年的庄稼很可能确实因为气候问题有些减产,但应该并没有过分的严重。
只是不太严重的级别也有很多,夭桃需要确定究竟是什么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