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花见势不对,忙将数千能量体收回,但它也没有完全放弃,而是将这些能量体组合成一整个,在原地造出了一个新的“严昭著”。
严昭著见状彻底确定了,这株异植虽有着堪称恐怖的幻境异能,它的本体却非常虚弱,只能靠制造幻境引人自己走向死亡,而后通过吸收晶核来提升实力。
然而此时站在它对面的人,最不怕的,就是幻境。
收起镭射枪,开始全力催动吞噬异能,这才是对付能量体最好的武器。严昭著直接与自己的假身对撞在一起,看似以**相博,实际上真正进行的,却是幻境异能、与吞噬异能和精神力两者之间的博弈!
沈用晦结束了自己的战斗,上前帮忙。严昭著看了看对面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能量体,再看看他,讶异地挑起眉毛,“你能认出哪个是我。”
沈用晦抿唇,简单地说:“直觉。”
严昭著说:“这里不需要帮忙,你可以去找找紫藤花的晶核。”
闻言,沈用晦也不恋战,抽身退去。
严昭著却又喊道:“不,你等等!”
沈用晦停住身子:“……?”
“……回来帮忙。”他突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三级的幻境能量,对上二级的吞噬能量和精神力,本该占据上风,可问题就在于,它只能跟对方拼消耗,对方却能把它吃掉。时间一长,后者蚕食前者是顺理成章的事。
终于,幻境能量打了退堂鼓,试图撤出战局,掉头逃跑。
果然如此!严昭著扬起一个不出所料的笑,象征性地拦了一下,便任其逃跑。
“就是现在!跟上。”他对沈用晦说道。
幻境能量要逃,除了老巢,能逃往哪里?它的老巢,正是他们苦苦寻找的紫藤花晶核。
然而追寻的过程并不顺利。
步入花海之中,漫天的紫藤花枝开始疯狂扭动,向两人包围缠来。花枝无比脆弱,可是胜在数量庞大,仅凭重量体积,就能把两人压死。
严昭著一开始并不当回事,时间一长却忍不住喘了口气,明明只是一折就断的花枝,他居然感到比在外面战斗时还要吃力。
他与沈用晦后背相抵,两人各自负责一个方向,十八般招式竭尽使出,而紫藤花枝的包围圈,依旧越来越小。
经历了长时间的战斗,精神力枯竭,吞噬晶核的异能能量也即将耗尽,就连空间里的手榴弹,都所剩无几。
两人不可能跟这些枝条比拼耐力,眼见陷入了绝境。
严昭著侧头,看到了沈用晦那条灵活闪现的银鞭,“你的金属异能,是不是类似于操控武器的那种?跟正常的有点不太一样?”
沈用晦直接承认了:“是,这是我当初执意要找那批武器的原因。”
话音刚落,下方响起一阵“霹雳哐啷”的声音,低头一看,就见到一堆卖相犀利的神兵利器,像不要钱的废铁似的堆在脚边。
他深深地看了严昭著一眼,只觉得这人身上的迷雾愈加厚重,种种神秘之处也更加复杂难解。沉静如他,都忍不住心生好奇,想要撕开此人充斥谜题的外表,深入其中一探究竟。
“看什么看?等解决这波,出去就杀了你。”严昭著注意到他的视线,忍不住说道。
沈用晦收回眼神,目不斜视,嘴角控制不住地翘了一下。
“我可不是在说笑。”严昭著冷冷地说,“不管你看到想到了什么,最好都给我老实点,否则后果自负。”
“你的戒心太重了。”沈用晦说。
“呵。”对方扯了扯嘴角。
不再言语,沈用晦陡然催动金属异能,刹那间,地上胡乱堆叠的散乱刀剑,倏地飞起,组成一个冷意森然的刀阵,凝滞在两人的周身。
泛着寒意的流光从刀刃滑至刀尖,数十把或长或短、无坚不摧的冷铁,带着令人心惊胆颤的压迫和威势,有规律地在周身旋转起来……旋转的刀阵迸发出强大的战斗力,将身边不断骚扰的枝条层层清扫。由内及外,刀阵的规模逐步扩张,包围圈开始不断扩大……
一时间,刀风乱作,花谢如洒,花瓣纷纷扬扬飞上了天空,抬眼看去,花枝相缠,乱花缭眼。
颓败的小镇,繁茂的花海,两个衣着破损、满身血污的年轻人,肩背相抵,周身利刃相环,正在与漫天繁花战斗。这副画面色调诡谲,阴暗的黑血,**的污渍,张扬的蓝,瑰丽的紫,温暖的粉,排布出深浅不一的画面构图,又被呼啸而至的刀风吹得东西四散,打着旋飘落下来,萦绕在两人周身,散漫地落在发间、衣袖……
沈用晦面色沉凝,身姿趣÷阁挺端庄,骨相英朗的脸上,丝毫没有情绪外露,通身威势冷峻迫人。严昭著却能在他身上嗅到隐隐的热血味道,这人骨子里是山摇海沸,偏能不形于色,伏山收海。
其实他已经接近极限,第一次控制这么多武器,异能顷刻耗尽,又不得不咬牙死撑着。
严昭著冲出刀阵,对他喊道:“撑住,尽量吸引它们的注意力,我去杀了它!”
顺着刚刚能量逃逸的方向,他在花枝中闪身疾驰,绕过一片房屋废墟,来到了紫藤花花海的中心。
这里有一颗足有三人合抱那么粗的老槐树。老槐树已经枯死,没有一片绿叶,仍然盘曲峥嵘,枝干参天。
令人震撼的是,它的枝干上虽没挂绿叶,却挂着妖娆层叠的紫藤、还有许多末世前被人们绑上、祈求情缘的红绳,红紫相间,尽态极妍地垂落下来。
紫藤花的主干盘在老槐树的树干上,它的晶核,就在干枯空洞的树心之中。
同时映入眼帘的,还有高寒四个人。他们并排躺在槐树下面,已然昏迷不醒!
紫藤花发现了严昭著,花枝尖啸着向他刺去。
他穿梭其中灵活地闪避着,但心知不能陷入花海包围,果断地把最后三颗手榴弹,直接砸在自己的附近!花枝瞬间毁伤大片,而他在吞噬异能的保护中,几乎没有受伤。
手榴弹激起了呛人的硝烟和碎石灰尘,烟雾四弥还未消散,精神力锁定紫藤的晶核,他端起镭射枪,将穿透强度调到最高,一枪射出!
另一边,刀阵已经无法运转,空间也撕裂不开,沈用晦被逼到角落,心知难逃一死,他依旧有条不紊地鼓动着最后一点异能能量,突然,唰——
漫天狰狞狂舞的紫藤花枝,瞬间落地。
严昭著百无聊赖地坐在老槐树下面,拿出磨石,有一下没一下地磨刀。
不怪他这么无聊,实在是身边的活人全晕过去了,他虽然极累极困,却不敢就这么睡着。
紫藤花死后,花海却没有消失,这个美不胜收的紫色王国,还要花几天的时间,才能枯萎。
沈用晦醒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景象。
男人穿着一身磨损严重的作战服,发丝凌乱,脸上略有污痕,形象看来颇有些颓废,却将他衬得更加清俊,挺拔不凡。他正在磨他的刀,面对一把出鞘见血的利刃,神情却不怎么认真,有点漫不经心、百无聊赖的感觉。或许,他本身就是一把更冷更利、更加锋锐的刀,只是学会了藏锋不露,将所有的凌厉蓄于内心。
他坐在一棵巨大粗壮的老槐树旁边,头顶是绵绵垂落的紫藤花枝,和风飞舞的祈福红绳,树冠铺开,张扬怒放,犹如遮天华盖,有风吹来时就会轻微摇动,洒下一片花雨。
沈用晦站起身,沉默地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醒了?”严昭著连眼皮都不抬一下,“那边有药箱,自己去包扎一下。”
听到这话,沈用晦才发现自己浑身是伤。
瞥见旁边同样陷入昏迷的四个人,他发现他们也有身上带伤的,已经被包扎好了,包扎的精心程度显然有着阶级之分——眼蒙黑布的盲人是最细致最耐心的,其他人马马虎虎,那个一头毛寸的女人则是完全放飞,只管伤口贴了纱布不流血就成。
不过,对比一下——他连帖纱布都没有呢。
沈用晦拎过药箱,自己默默地给自己上药包好。
他看着严昭著面色微露的疲惫,对他说:“你应该很累了,去休息会儿吧,我来守着就行。”
“不用了,我挺好的。”对方说道。
这是不信任。在刚才的一场战斗中,对方似乎表现出了太多不同寻常的地方,现在仔细回想一下,只觉得桩桩件件不可思议——他不信任自己是正常的。
沈用晦相信自己绝不会产生坏心,而且也不会把他的秘密抖落出去,他想解释,又觉得没必要把这些信誓旦旦地保证给他听。
严昭著磨完刀,侧身在旁边的水桶里洗了洗手,他扭过去的时候,沈用晦发现,他的背上有一条长长的伤口。
“背上的伤怎么不包扎起来?”
“啊,”他回头瞥了一眼,然后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身后人,“我够不到啊。”
“……”沈用晦拿起药箱,“我来帮你吧。”
“不用了,等我朋友醒了他们会帮我。”
不要让不认识的陌生人随便帮你包扎伤口,万一他趁人不注意给你抹了尸毒呢?他在梦里吃过这亏。
“其实,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吧。”沈用晦说。连正式介绍和握手寒暄都有,虽然是不打不相识,好歹能算普通朋友吧?
严昭著想了想,用精神力扫了他一圈,没发现什么异物,随即说道:“那谢谢你了。”
他把作战服外套脱下,里面穿着一件黑色T恤,背后伤口的部分血液已经凝固,摸起来硬邦邦的,明显与伤口黏在了一起。沈用晦帮他把T恤撩开,撩到伤口部分时,使力一撕。
身前人闷哼一声,随即弓了弓脊背,方便他上药包扎。
他把眼神从流畅的脊柱线条和深陷的腰窝里拔开,先用纱布条将未干的血液清理掉。
不一会儿,纱布条便被鲜红的色泽浸透。
随后清洗伤口、上药、包扎,动作干净利落,一看就是熟手。
严昭著反手摸了摸背上的纱布,心想反正已经把空间给暴露了,也就不再避着,两手一撑把T恤剥下,当着沈用晦的面换了一件。
沈用晦表情平静,就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低头收拾工具。
周围起了风,时东时西乱糟糟地吹着。
正当他要把那条沾血的布条捡起来时,布条被一阵突如其来的乱风吹起,在半空左右飘摆几下,卷到了天上。
等到这阵风渐渐平息,红色的布条落下来,刚巧挂在一根伸展的槐树树枝上。
“怎么了?”严昭著见他发愣,顺着他的视线看上去,只看到了一树的红绳和紫藤。
两个大男人站在树底下向上张望,场景似乎有点好笑。
“没事。”沈用晦说。
高寒和谢初蝶很快醒了过来,他们俩一个有特殊视野,一个是精神力天赋者,是受迷惑程度最轻的两个人。
据他俩所说,车子从公路驶进田野之后,他们就陷入了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脑海中似乎有个声音在说:“来这里吧,这里有你最想要的东西。”
顺着那个声音,他们毫无知觉地走到了紫藤花海中,紫藤正打算对他们下手,直接开膛破肚取晶核,或者把尸体用作养料,这时严昭著及时赶到,它察觉威胁,停止动作,把他们弄晕了过去。
虽然受伤不重,不过醒过来后,高寒的面色一直有点奇怪。
严昭著极度地疲惫,正打算去睡觉,睡前多嘴问了一句:“你怎么了?脸色不好看的样子,不舒服?”
高寒面露尴尬,“我没事,你去睡吧。”
严昭著已经累到精神不振了,当即蒙头睡了过去。高寒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脸色时晴时阴,不知道在想什么。
到了晚上,齐东晁和林念也醒了,见状,高寒立即回到临时占据的小屋里,铺好地铺。
“你们俩醒得最晚,今晚守夜吧。齐东晁你守下半夜,小念困了就去睡,让他替上就行。”他说道。
这天晚上,睡得香甜的人只有严昭著一个。
谢初蝶和高寒都因为白天遭遇的幻境,而陷入了辗转反侧。
至于沈用晦。
他发现他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浮现严昭著的样子。
而且永远都是那副面无表情竖中指的样子。栩栩如生,伸手似乎还能碰到,肌肤的触感就跟今天上药时触到的一模一样。
以前,他也经常会莫名陷入这种极其拟真的情景中,可是没有哪一次,真的没有哪一次,像这个严昭著一样这么魔性。
他不知道,这是因为严昭著系统地学过精神力建模理论,他的精神力模型,当然比无意识建立的模型清晰很多。而且因为是新形成的模型,会在他的脑海里占上风一段时间,等以后时间长了,就会慢慢褪去……或者习惯。
总之,他睁着眼躺了很久,终于模模糊糊地入睡,做了个梦,梦里又是这个魔性的形象。
清晨早早地醒来,见外面天光微亮,他整理了一下东西,打算出去寻找自己失联的队友。尽管他们很可能已经被紫藤当做养分吸收,尸骨无存了。
没想到刚刚走出花海,就在外面见到了本应留守的袁彬。
袁彬开着车,望着花海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身上的衣服破损程度很严重,满身血污,脸色也都非常难看。
见到沈用晦,他眼睛一亮,“我他妈就知道你没死!”随即双目满含怒火,狠狠地“呸”了一声,“操,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发生什么事了?”沈用晦沉声问道。
“你看看我现在这个傻逼样,你觉得能是什么事?”袁彬说道,“一群狗娘养的没心没肺的东西,得,现在咱俩又相依为命了,不过这次,可是真的相依为命,没水没吃的,没枪支弹药,啥也没有。”
沈用晦心里有数,“我现在去找人,上车细说。”
他一顿,拍了拍好友的肩膀,“没事,别灰心,这还有条大腿给你抱。”
袁彬酸得不行,“大佬,你要认清现实,你现在孤苦无依,唯一一辆车还是我开来的,你已经不是一条优质好大腿了大佬!”
“不是我,另有其人。”沈用晦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