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刚刚的事耽误了太多时间,沈用晦不得不先回去,准备下午的比赛。
严昭著一个人走在街头,看似惬意闲逛,实则一直用精神力暗中观察四周。
华东基地这淌水,果然浑得很。一路走下来,他至少发现了三拨不同的人,在明里暗里观察或者说监视自己。
如果是基地里原先驻扎的势力,他们的行动不至于这么鬼鬼祟祟。严昭著几乎可以断定,这些暗中跟踪的人,全都是沈用晦说的那些,追踪穆青来到华东的势力。
他们究竟是从哪里得知穆青此人的?他们有什么目的,会做出什么样的行动?
严昭著思考,是不是应该跟穆青见一面。说起来,两人也算有过患难交情,他和穆青去打交道,总比旁人容易得多。
巧合的是,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他就见到了当事人。
因为项链和阿酷之间一直维持着某种联系,严昭著寻找阿酷的时候,只要按照信号最强的方向去找就可以了。他走过几个街区,终于在某处停下脚步。
介于后面还有些不明身份的跟踪者,他没有直接上前,坐在旁边的花坛长椅上,一副暂时休息的样子。
精神力的范围之内,已经出现了阿酷的身影。
它正处在一间普普通通的民房里,被一个男人抱在手中。男人单膝跪地,眼神狂热地看着面前的另外一人。
“主,您最忠实的信徒回来了,您看我给您带了什么!”男人高举双手,手上抱着的,正是失散整夜的大熊猫阿酷。
阿酷“嘤”了一声,歪着脑袋卖萌。
凭严昭著与他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能看得出来,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虽然阿酷的仿生身体与真熊猫别无两样,但它身上其实装备着一些微型的脉冲武器,就如一个巨大的定向微波炉,能把所有不怀好意接近的人类,瞬间烤成熟的。它不愿意去的地方,没人能抓它去。
被男人用无比中二的语气称作“主”的另外一人,闻言叹了口气。
严昭著看到对方的一瞬间,几乎就确定了,这正是穆青,正是当初一起从z大附院脱身,被他亲手埋葬的穆青。
因为这个人的外貌,实在是太——已经不是能用丑陋来形容的程度,只能说是恐怖。
身型伛偻,全身坑洼遍布,脸上也被模糊的肉芽糊住,仅能依稀地辨认五官位置。下唇唇角有一道长长的豁口,外翻出去,翕动间暴露出下面红花花的牙床。
这样的外貌,已经不似人形。但严昭著还记得自己从穆青身上一块一块剜去的腐肉,正与眼前这人的形象重合。
穆青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说道:“你快起来,不要叫我主,我只是个普通人。”
“不!”男人放下熊猫,扬起脸了,双眼发亮,“您就是主,您一定是天上的神灵转世,所以才不惧邪毒,而且拥有祛除邪毒的力量!”
“我一天才能救不到十个人……”穆青试图为自己辩解几句。
“我知道的!”男人大喊道,“我们明白,信徒们全都明白的!您不眠不休地救治着我们这些愚民,为人却如此低调,从不居功,这正是神灵才能拥有的伟大品德啊!您放心在人间行善,信徒自然能担负起传教兴教的责任,总有一天会让我们青教的信徒,遍布天下!”
“……”穆青知道,跟这些人争辩是没用的,“你手里捧的是什么,熊猫?”
男人更加兴奋了,“主,您果然圣明,这就是一只大熊猫,国宝大熊猫,真正的瑞兽啊!它今天出现在了您的门口,徘徊不去,是不是瑞兽感应到了神灵的气息,来追随您的?”
穆青觉得头疼,他揉了揉额角,试图展露出一个笑容,这使得他的面容更加可怖,而跪在地上的信徒却依旧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好了我知道了。”穆青只能说,“你把熊猫放下,先回去吧。”
“是,信徒随时听候教诲。”男人恭敬地出去了。
穆青摇摇头,抱起阿酷,倾诉般地说道:“这可怎么办,再这么下去,我可真成邪教头子了。”
阿酷一爪子拍到他脖子上。
“别闹。”穆青被它的爪子挠得有点痒,“你真的是大熊猫?这么小,刚出生没多久吧,不是应该在卧龙基地里吗?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阿酷的爪子,依旧不依不饶地往他脖子上抓。
“怎么了,你是想要做什……”穆青一顿,从衣服里拎出一条红绳,绳底穿着的玉坠,立时被阿酷握在了爪子里。
他诧异道:“你想要这个?怎么会……”
阿酷抓到玉坠,显得有点开心,故作幼稚地晃着胳膊。
感觉到熊猫爪子往下扯,穆青急忙抢过玉坠,塞回衣服里,“不行,这个可不能给你。”
阿酷已经心满意足,挣扎几下,从他怀里挣出来,跳到了地上。
“哎——”穆青弯腰去抓。
小毛团子却左窜右窜,寻着高点爬上窗户台,从窗缝里一下子钻出去,没了影儿。那动作,利落得不像熊猫这种生物。
严昭著仍旧坐在外边长椅上,双腿交叠,若有所思。
他没有撤回精神力,追踪着先前离开的中二男,跟对方七拐八拐,拐进一条深胡同里的某间旧宅。
有人出来迎接,随即男人进了房子。
这似乎是个类似于大本营的地方,里面聚集了几十个人,全都是穆青的狂热信徒,言谈间,他们居然真的有创办宗教的想法。
但里面也有不和谐的音符。
严昭著捕捉到了角落两个男人的谈话。
“真是傻透了,一天到晚杵在这种鬼地方,我们究竟做了些什么?为什么不能出去打打丧尸,收些晶核?”
“别这么沮丧,伙计,想想昨天——我们还是有一些成绩的。”
“哈,所以这不是在开玩笑?把人家打得不能上场战斗,还是没妨碍人家胜出,这就是‘取得了一些成绩’?快醒醒吧,上头发下来的任务我们一样也没完成!到现在,都还没摸清楚穆的底细。”
两人之间的谈话,全程用英文进行。是那种范儿最正的伦敦腔,讲话一呛一呛的,发声部位靠近口腔的后部。
严昭著若有所思的时候,大腿突然一重,一个热乎乎的东西压了上来。阿酷找到他,跑了过来,趴在他的腿上,抻着脑袋等他撸撸毛。
他没好气地把它脑袋压下去,“一晚上不回家,还以为你被人贩子给拐了呢。”
阿酷:“喵。”
“喵个毛线,你是熊猫不是猫。回去给我好好解释一下。”
不等回去,走在路上,阿酷就迫不及待把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
“是智脑,那个人类拥有一只智脑!”
“什么?”严昭著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智什么,什么脑?”
“就是智脑,就是一台超级计算机啊。”阿酷说道。
“像你这样的?”
“那当然不,我可是人工智能,智脑只是一台普通的终端而已,就像你们平常用的手机一样。”阿酷说道,“可是太不可思议了,一个普通的地球人,怎么会拥有智能终端?”
“智能终端,”严昭著沉吟一番,“是蜃西人特有的东西?”
“不是呀,那台智脑也不是蜃西的技术,可这才是最不可思议的地方呀。”
“史前文明。如果不是那个史前文明,那就说明,除了蜃西人之外,还有其他的外星人,也曾登陆过地球。”严昭著说。
他们很有可能,就是把阻断科学这项使命,播撒在地球上的,所谓的“先人”。
严昭著回去之后,把那段英文交流复述给沈用晦听,沈用晦确定,这些人就是袭击阿北的人没错。
情况和他们猜测的没什么不同,一群人趁机接近穆青,同时试图争取比武大会的冠军位置。
两人商量了一下,暂时先监视着,不必打草惊蛇。
等到比武大会结束,估计这些蠢蠢欲动的势力,就会一个个露出头了。
他和沈用晦在一起腻歪了好几天,几乎把封笑笑这回事抛之脑后。不过没多久,两人见面的机会,还是来了。
他本以为封笑笑的重生,也像白蔺那样简简单单,没什么内情。
因此,他对两人间的摊牌,并没有太大感觉。只是想要借此威慑对方,让她坦白的时候不敢耍花招。
可是,这天早上,一件事情打破了他的认知。
沈用晦和他的手下习惯晨练,其中又以阿东为最。他每天早上一定要到外面跑一圈,活动开筋骨,一天才能过得舒坦。也因此,基地里的新动向新消息,总是被他第一个发现带回来的。
这天早上,院子大门像往常一样,被粗鲁地拍开,阿酷也像往常一样,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卧槽,不好了,大消息!”他喊道。
几人纷纷调笑,“怎么又有大消息啦?”“这次又是谁家丢了猫谁家偷了狗啊?”
“我去你们的,这回真是大消息。”他把手里的纸啪地拍到桌子上,然后一屁股坐下,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大口水,喝完一抹下巴,“呃”了一声,“严总长不在吗?快给他看看这个!”
他点着那张被他拍到桌子上的纸,众人凑过去,发现是一张寻人启事。
沈用晦仔仔细细地看过一遍,沉默不语。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手下小心翼翼地问。
沈用晦摇摇头,拿着那张纸回到房间。
严昭著刚好洗漱完毕,正打算换衣服出门,“怎么,发生什么事吗?”
沈用晦把东西递给他。
他看了一眼,便绞起眉头。
这是华东基地官方贴出的寻人启事,下面还盖着基地大戳。寻的人,是一个“身披黑色甲胄,长有金属双翼,会飞,掌握至少一种威力巨大的武器,会驾驶一架特制飞机”的人。
这样的形容……
沈用晦说道:“这个人,是你。”
严昭著很快反应过来,“是我。”这样的人,世界上不可能出现第二个。
封笑笑在找他,但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找的人正是严昭著。
另外的一个疑问是,这个找人的公告,为什么前天没有,大前天没有,之前那么长时间都没有,偏就在遇到他之后,就在昨天晚上,贴出来了?
“这件事我会想办法弄明白。”严昭著说,“华东没人知道这说的是我吧?”
按理说应该没有人知道的。华东距离首都不近不远,单论车程,加上中间绕路障、砍丧尸的功夫,至少也需要一周的时间。外面这么危险,一般人不会随便进行迁徙。
沈用晦却道:“有个人,不过他应该不会往外说。”
“谁?”
“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他叫聂航。”
“是他。”严昭著有点意外,“我知道。”
“他之前是飞越的成员,你攻占老司令部之后,他就带人离开首都那片,到华东来了。这边有许多他的粉丝,让他弄起了一支能量不小的佣兵团,现在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团。”
“啧。”
“我跟他谈过一回,首都的所有事情,他都不会说出去。要是你不放心的话,那就在……”
“没关系,我相信你。”严昭著说,“而且,黑衣人的身份在首都不是秘密,封笑笑只要打听得再远一些,总会知道的。”
沈用晦拉着他的手,让他坐在沙发上,“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和那个封什么笑,到底是什么关系。”
严昭著不太想说,被他缠着问,只好把自己那些风流往事全说了出来。
沈用晦有点闷闷不乐,虽然没有表现在脸上,严昭著还是感觉到了。
他认真地说道:“沈卓,以前的事也不说了,甚至以后,可能我也不能跟你保证什么,可是现在,我是你的。”
沈用晦凝视他的眼睛,他笑了笑,搂着他的脖子,“我是你的,从身到心全都是你的,明白吗?”
接着一阵天旋地转,沈用晦直接把他摁到了床上。
热火燃烧起来,激烈的诉说着**。严昭著觉得事情的走向有点不对,但是没过多久,他就沉溺进去,放纵地享受着。
脚腕被抓起来,抬到高处,接着就是那个灼热的形状一点点填充进来。严昭著偏过头去,一只手遮在眼睛上,一只手抓着床单。他搞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就能那么心甘情愿地任由这人折腾。
擦过那一点的时候,他攥着床单的手紧了一下,被沈用晦掰开,十指相扣。对方蛮横固执地冲撞那一个地方,他受不了地要求停止,却得到更加激烈的突击,只好缩紧一些,以求带给对方更多快感,让他早点结束。
期间的激烈碰撞不必再说,总之,原本打算商谈正事的两个人,就这么在床上耗了一天。沈用晦甚至为此缺席下午的比赛。当然,即便缺席,他的分数也是小组第一。
沈用晦刚接触这种事不久,恨不得天天和他腻在一起。幸亏严昭著不是普通地球人的身体,要不然,真不一定能受得住他这么猛烈的攻击。
于是,第一天,严昭著打算去找封笑笑,被拖上床,沈用晦缺席比赛。第二天,重复昨天的过程。第三天,继续重复……直到封笑笑找上门来。
严昭著把人请进书房。
“坐吧。”他伸手示意,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却显得有点虚假。
封笑笑刚一落座,书房门被敲响,沈用晦在外面说道:“严严,果盘。”
“你直接进来就是了。”严昭著太明白这家伙的心思了。
沈用晦果然端着一个丰盛精致的果盘走了进来。
他俯身,把果盘搁在茶几上,起身的时候,顺势亲了严昭著一下。
严昭著无奈地瞥他一眼。
沈用晦离开之后,室内陷入静默,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封笑笑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茶几中间的果盘上,她试图找个话题开场,“你过得倒很不错,这么多水果,我身为基地长,都没机会吃到。”
“那吃。”严昭著把果盘往她面前推了推。
有无土栽培之后,蔬菜水果这些东西,在他这里,确实算不上稀罕。
他离开北极点的时候,不顾留一手他们的欲哭无泪,把他们之前屯的一点蔬果,扫荡一遍打包带走了。
封笑笑的目的自然不在于蹭这点吃的。
她干脆开门见山:“所以,你知道我的事了?”
严昭著挑眉,“你的事。”
“不要装傻。你知道的。”
严昭著笑了,“其实我不知道的有很多啊。可如果你指的是,重生……”
“你果然知道。”封笑笑的声音冷下来。
“是你太大意了。”严昭著说。
封笑笑一顿,“仅凭几个反常的举动,不可能凭空猜到重生这么荒谬的事情。”
“如果再加上另外一个重生者呢?”
看着封笑笑错愕的表情,严昭著不紧不慢地剥了个小金橘,一小瓣一小瓣地往嘴里塞。
“还有另外一个重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