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担心,”严昭著说,“那人已经死了,而且跟你一点交集都没有。”
封笑笑很快冷静下来,不再纠缠这些事情,“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严昭著靠着沙发背,双腿交叠,看着她,眯了眯眼,“回答我几个问题。”
“你以为我是什么?”封笑笑说道,“你说要我回答,我就得乖乖回答?”
“你知道我未来会变成丧尸,乃至……丧尸王。你知道这件事,对吗?”
“……”封笑笑回答,“知道。”
“你杀陈天风,是为了救我?”
“你可以这么理解,不过,我和他也有私仇。”
“看出来了,都把人碎尸万段了。”严昭著接着说,“我不太懂,站在一个人类的立场上,阻止我变成丧尸,那是没用的。你如果不想让丧尸王出现,最好的办法,应该是直接杀了我才对,不是吗?”
“……”
“别说你下不了手这样的话,我不相信。”
“我没有义务把全部的事都告诉你。”
“不如我们做趣÷阁交易。”严昭著把那张寻人启事拍到她的面前,“你把我想知道的事告诉我,我告诉你这个人是谁。”
封笑笑惊道:“你认识这个人?”
“当然,不但认识,还很仰慕。”
“……不。你没有证据,我不相信。”
“要证据?”严昭著摸出一把小型镭射枪,直接对着天花板开了一个洞,“这样的证据够吗?这把枪,是他亲自挑出来送给我的。”
封笑笑依旧感到震惊。
严昭著自动把她的态度当成默认,“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半晌,封笑笑开口回答道:“我不杀你,是因为不能杀。”
“哦?”
“看来这一点你不知道,第二个重生者也不知道。”她说,“说出来你或许不会相信,我的重生,不是偶然,是人为的。”
严昭著闻言,正色起来。
“人为?”
“是的。上辈子,陈天风把你害成植物人之后,没多久,末世就来了。陈天风把我抓住关起来,废掉了我的异能,我逃不出去,只能跟了他。那时候,华东基地的基地长,不是周煜,而是姓陈的。我对外有一个长官夫人的名称,其实只是他众多女人的其中一个。”
对严昭著说出这段过往,她觉得有点难堪,随即加快速度,“陈天风对兄弟很好,对女人很不好,他是怎么折磨我的,我就不说了,总之,那段日子我过得已经不像是个人了。”
“最后,不仅是忍受不了那样的生活,我连我自己都忍受不了,只想自杀。就在自杀前夕,我遇到了那个自称黛弥儿的女人。”
“你说什么!”严昭著脱口而出,“自称什么?那女人叫什么?”
封笑笑看着他,“黛弥儿。怎么?名字是有点奇怪,事实上,她整个人都很奇怪。”
“她……”千言万语堵在喉间,严昭著不知道该笑还是该骂。
封笑笑能在末世数年后,遇见那个女人,这说明了一件事。
黛弥儿没走,她根本就没有离开地球。
至少上辈子,她没有离开。
封笑笑继续说道:“因为是死前见到的陌生人,我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把自己的故事全都告诉了她。她说你想做什么,我说我想死。然后,她叫我不要放弃。”
是了,是了。
不要放弃,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这是黛弥儿最重要的人生信条。凭借这个信念,她不知道在多少关头起死回生。
经过这么多的事,严昭著也能理解这种信念的来由了。
因为这个世界太大、太深、太过广袤。你所了解的,仅仅是它身上的九牛一毛,你永远都不知道,井外的世界是多么辉煌灿烂,就算跳出眼前的井,也只不过来到另外一个深井。
所以,不管多么不可思议、多么光怪陆离、多么震撼人心的奇迹,都有可能发生。
正如发生在封笑笑身上的事——本以为陷入绝境,没想到一朝重生。
她在那里说着:“她说,她可以帮我重生。只要我答应她两件事。”
严昭著震惊道:“她说她能帮你重生?”
没道理的。重生?时间倒流吗?整个宇宙都认为这只是幻想故事。
“是的,而且你看到成果了。”封笑笑说,“我不太能理解,为什么你知道另外一个重生者的事,却不知道背后有这个女人的存在。除非,除非另外一个人,不是在她的帮助下,也能重生。”
“你继续说。”严昭著揉了揉太阳穴。
“我说到哪里?哦……她让我帮她做两件事。”封笑笑说,“第一件事是阻止丧尸王的出现,但不准伤害你。第二件事,就是找这个人。”
她指了指桌上的寻人启事,“你既然认识这个人,知道他是谁吗?”
严昭著问道:“他是谁?”
“救世主。”
封笑笑安静地说:“黛弥儿告诉我,他是救世主。”
严昭著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数月前,天空上出现了一架能够直线上升的飞行器。虽然,它比黛弥儿告诉我的预期早了许多,不过仍旧有着重大意义——这是个标志,标志着他将逐步接触世界,而我,也该准备起来了。”
“准备,”严昭著慢吞吞地问,“准备什么?”
“找到他,然后带领华东,宣誓效忠。”
“……”
“所以,这段时间我广邀八方,连附近臭名昭著的龙翔基地,都请了过来,一起商量华东联盟的事。我想把华东组织成一个密不可分的基地联盟,到时候一起奉上,让他看到我的诚意。”
“……”
“我说多了。”封笑笑回过神来,“后面这些你没必要知道的。”
不,同志,很有必要。
不说出来的话,你这种一心向着组织的优秀品德,组织真的不知道哇!
封笑笑沉浸在内心的慷慨中,没注意他怪异的情绪,“能说的,我全都说完了,现在,你该告诉我,我要找的人,究竟在哪里了吧。”
“他。”严昭著说了一个字,又把嘴闭上。
“怎么,有什么不能说的?”
“没有。”严昭著叹口气,“其实这人身份不是秘密。他是首都基地目前的总长,你如果有心,派人到首都随便一问就知道了。”
“就,”封笑笑一愣,“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严昭著沉痛地点点头。
封笑笑顿时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可秘密都已经说出去了,她还有什么办法?
“你去过首都基地?”她问道,“这个总长,人怎么样?”
“他,嗯,”严昭著字斟句酌,“长得非常帅气,身材特别好,当然气质是更好的。他很厉害,首都基地的老百姓,全都特别爱戴他,呃其实也有不少怕他的,但这不重要,总之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
“夸成这个样子,看来你对他印象不错。”
“我有在夸吗?”严昭著一摊手,“说的都是客观事实啊。”
“他如果真的有这么好,我倒是能放心了。我一直相信着黛弥儿的话,不过,心里难免有点忐忑。”封笑笑说完,一愣,她发现坦诚之后,她居然能以一幅平常心面对严昭著,和对方自然地聊天了。
“我不建议你太早跟他接触。”严昭著还不想那么快掉马,“你手头没有别的事吗?忙完联合华东或者忙完别的事之后,再去找他,也不迟。”
“说得有道理。”封笑笑赞同道,“我现在要收回之前的看法了,你虽然外表一点也没变,可是其实,整个人都变了。”
“呃,是吗?”
“刚刚那位,”她朝门边抬了抬下巴,“是你的现任。”
“当然。”
“没想到你居然成了gay。”
“很稀奇吗?”严昭著的笑容淡了一些。
“倒不是稀奇,只不过……我冒犯地问一下,你们俩平时,谁是下边那个?”
“……你该走了。”
“我想了又想,觉得就算是他,也不可能是你。你这个人我了解,任性妄为,想做的事情必须要做到,哪怕为了怕疼这一个理由,也不可能甘愿在下边。要是攻不了他,你不可能跟他在一起的。啧,那样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居然甘心被你压在身下?”
“……”
“他很帅。”封笑笑说,“而且他很强,据说是四级异能者,为人应该也很不错吧,基地里几个跟他有过接触的人,都对他交口称赞。你瞧,就连徐慧诗那样骄傲的女人,都会忍不住爱上他,追他追得低声下气。”
“你知道吗,严昭著,和你这样一个人谈恋爱,真的很累。因为这段关系会给人一个错觉,那就是在谈恋爱的只有我一个,而你,只不过杵在那里,等待别人主动往前面凑。”
“直到后来遇到周煜,我才真的明白,谈恋爱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感觉。这种感觉在你那里,没有。我们名义上是男女朋友,确实你对我很好,送花送礼物,物质方面从没亏待过。可实际上,你是漫不经心的,而我只是一个还没追到手的追求者。”
“我一直以为,你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你说这些干什么?”严昭著打断她。
封笑笑看着他,慢慢地笑了,“你说,他会不会也跟我一样,有着同样的感受和体验,在这段关系里,走得特别累呢?”
“你该走了。”严昭著站起来说道。
“我是该走了,再不走可能会被你打死。”封笑笑说道。
“你再说一个字,我现在就打死你。”
他的眼神完全不像在开玩笑,封笑笑闭口不言。
她自觉必须把被欺骗的这桩仇报回去,至于报复的效果如何,就看严昭著对恋人有几分信任,是不是会对她那些话胡思乱想。
她说的这些话,其实一半以上是在扯淡。
严昭著确实是个混蛋,仅限于他的恋人不是沈用晦的时候。
封笑笑无法描述那种感觉,总之,他跟沈用晦在一起时,和跟自己在一起时,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她不羡慕,因为她也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送走封笑笑之后,严昭著来不及想乱七八糟的事,跑到阳台上把晒太阳的阿酷抓了回来。
“你给我醒醒!”他摇着阿酷的脑袋。
阿酷最近在学习睡觉——是的没错,就是在学习睡觉,严昭著搞不懂它怎么突然要学习这个东西,阿酷自己也说不明白。
它挣开丁点儿大的眼睛,睡眼惺忪,“怎么啦。”
“你知道重生吗?”
“你想看小说了?说过多少遍人家不是电子书啦。哎算了,你想看哪本呀,这里有重生之……”
“我说的真重生!还记得白蔺吗?”
阿酷清醒了过来,“白蔺是个未解之谜,我也不知道他所谓的重生,到底原理是什么。”
“没错,可是现在我有了新线索。”严昭著把黛弥儿帮封笑笑重生的事告诉他。
阿酷听完,整个熊都乱了,“这不可能呀,我跟在上尉身边那么多年,从来没见过她有这么神奇的能力。”
“你不是在她怀孕之前就休眠了吗?”
“那也不可能一怀孕就有特异功能的,不可能不可能的!重生就意味着时间倒流,可是科学家已经证伪了,时间倒流这种事情,在三维空间里根本不可能发生!就好比一个正方体的底面,它只是一个二维平面而已呀,怎么可能改变自己的高度呢?荒谬,荒谬。”
“两个案例摆在你面前。”严昭著提醒。
“那,那可能不是重生的嘛,可能能用其他原因解释……”阿酷越说越小声,它身为顶级的人工智能,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白蔺和封笑笑身上,高度重合的各种巧合。
“不说这件事了。”严昭著知道它说不出什么建设性的话,“我交给你的任务呢?不是说让你搜一搜资料库,找找看有没有沈用晦能用的殖甲?”
蜃西人的殖甲是在婴儿时期种在身体里的,有一个和身体共同生长的过程。沈用晦现年二十七虚岁,显然和婴儿相去甚远。
“找到了,这个还真让我找到了。”阿酷说,“殖甲是一种生物机甲武器,经过好几代的研发才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其实它最早的形态,就是成年人使用的。”
“不过,这种不叫殖甲,顶多叫个生物机甲。而且是局部的,一个人只能在头肩背胸腹手脚这些部位里,选择一个部位安装。”
“没有更好的?”严昭著有点失望。
“这已经够好了。”阿酷说,“沈用晦又是双系异能者,又是精神力者,又有你这么bug级的恋人,还想怎么样?他的人生简直太圆满了,是不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
“我看是上辈子毁灭了银河系才对。”严昭著说,“那生物机甲有现成的吗?”
“呃,这个说来其实属于古董了,所以只有一些设计图……不过,地球上现有的材料完全可以制作哒!”
“不急。”严昭著突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要是把大批精神力者集中起来,全部用这种生物机甲武装,那该是一支怎样的军队?
他觉得,再这样下去,他根本不可能成为什么救世主,反倒离统治世界不远了。
“严严。”沈用晦推门走进来,“封笑笑走了?”
“嗯,刚走没多久。”严昭著把阿酷放在腿上,想了想,把黛弥儿和重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我觉得,我这个亲妈,在下一盘大棋。”他摸着下巴总结道。
沈用晦没有什么忧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我陪你。”
严昭著说:“一直陪着我吗?”
“一直一直。”沈用晦说,“没有期限。”
虽然他说的话很俗,但严昭著看着他的眼睛,就觉得被封笑笑几句话说得胡思乱想的自己,实在是太傻逼了。
“……俩大男人矫情什么呢。”他双腿叉开坐到沈用晦的腿上,低头吻了下去。
激烈的吻逐渐变得平静,最后,两个人安静地抱在一起。
“再过几天,比武大会的小组赛就全部结束了。据说决赛是出城实战,到时候,主办方会把比赛的真正目的说出来。”沈用晦说道。
“出城实战?我没参赛,只是个凑数的,是不是不能跟着。”
“我问过主办方,说是不行。”沈用晦说,“不过,比武大会还有最后一个擂台赛的项目,可以让没报名的人上擂挑战。你可以参加这个,拿一个决赛的名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