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季槿适才就要过来的,可临时出了一些意外耽搁了片刻。
他静静地看着柳照影。
也许人和人之间总有些莫名的感应,他只觉得堂下这个年轻人看着与他年龄相仿,长相是雌雄难辨的秀丽文雅,气度也是难得一见的沉静大方,让他不由心生亲近之感。
但他又深知人是不能凭借自己的好恶来判断一个人的,这是行军之人的大忌,因此对于适才的说辞,他两方都不信。
这人既然自称是姐姐的故旧,他也不介意给他一次机会试一试,如只是借此机会来攀附的,他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狄婆婆力荐的小黄画师面如菜色,他大概也知道自己那幅女鬼画拿出来,上面这位怕是要翻脸了,再去看狄婆婆,和他一样的脸色难看堪比画中女鬼。
他本与狄婆婆是远房亲戚,多年也没怎么来往,近段时日偶然联系上了,狄婆婆说自己现在很得脸,深受器重,季家现在要找个画师给过世的仙惠郡主画画,交由她来选,她知道了自己会画画,两人便商量了揽下这桩差事来,丰厚的报酬各自一半。
这小黄画师见狄婆婆如此有脸面,哪有不应的。
可是现在一看,这季家的少爷虽然年轻,可哪里是好糊弄的,这老太婆贪财,真是坑死自己了!
到了这一步,却由不得他了,他只得在季槿警告的目光下上前去再在季槿面前画一幅仙惠郡主的画像来。
约莫一盏茶后,两人作画完毕,季缘将两幅画摆到了季槿面前。
季槿原本端着茶杯,见了那小黄画师的画,差点一口茶出来,额边青筋直跳:
“你说这是我姐姐?!”
季缘凑脸过去一看,好家伙,画上女子一张脸上红红绿绿的,比刚才他画的那幅还要像女鬼,就差一副獠牙了。
这会儿季槿哪里还看不明白,只一拍桌子这小黄画师就快吓哭了,忙要辩解:“不关我的事啊,季将军,是她、是狄婆婆说的,她说我这画的跟仙惠郡主一模一样,我又没见过郡主,我怎么会如此折辱她呢?这都是根据狄婆婆的描述画的啊!”
季槿愤怒的目光落在狄婆婆身上,狄婆婆也赶紧跪下,哭号起来:“老身冤枉啊,少爷,老身又不懂画,只是口头描述,分明是这画师坑害老身,少爷明察啊!”
两人因贪念而建立的联盟在一息之间就土崩瓦解了,并且为了摘清自己还开始狗咬狗。
狄婆婆本就粗鲁,吵起架就容易情绪上头:“放你亲娘的屁,你不说你本来就是画冥画的,不是画小鬼就是画牛头马面,什么人到你手里都是吊死鬼长相,你还敢把屎盆子扣我头上!”
“明明是你非要我来参选,说得了酬金与我对半分,否则我何必来蹚这浑水!我就是只会画鬼怪,你非要我来画这个……”
柳照影看着这两人唾沫横飞地吵架,心中滋味一言难尽。
原来这小黄画师把自己画成女鬼样子,当然这一次给季槿看的是上了妆的女鬼样子——人家也不是故意的,人家本来就是吃这口饭的。
过分的还是这狄婆婆,真是损到家了。
季槿气得一把砸了手上的茶杯,但碍于此时不好发作,只能吩咐季缘:“把这两人给我拉出去,狄婆婆卸了全部差事,等母亲回来发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