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被拉出去时还吵的凶,要说延州的民风也确实如此,明明大家都不好过了,架还是要吵完的,要不是被拉着能当场打起来。
季槿叫季缘把小黄画师的两幅女鬼画都拿去烧了,心里只觉得晦气万分。
他今天就没有遇到一件顺心事。
柳照影倒是不在乎,反而笑道:“季小将军,看看我的吧。”
季槿依旧黑着脸,倒是在她这似笑非笑的语气中听出了一分……宠溺?
真是见鬼了。
柳照影把自己的画展开,季槿看了一眼却怔住了。
画中女子正在舞剑,身形轻盈,宛若游龙,因时间仓促,画中人的五官并未多着笔墨描绘,但是寥寥线条,季槿却觉得勾勒出的人像很是熟悉。
无人知道他内心的波涛汹涌,甚至袖子下他的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可是画像再传神,也不足以使他受到这般震撼。
他目光真正所落之处,是画中的主角,一只卧于舞剑少女身侧的白猫。
这只猫仿佛才是这副画真正的主角。
季槿的记忆被带回遥远的童年时代,他小时候机缘巧合下收养过一只十分聪明的白猫,取名采梅,这只猫通体雪白,却只有两只前爪是黑色的,好似踩进了煤灰之中,他就直接叫它踩煤,后来还是姐姐替它改的,说它的爪子像梅花,便叫采梅更妥当。
采梅陪伴了他们很长一段时间,比起季槿这个主人来,它更喜欢季如蕙,见天地粘着她,惹得他幼时常常吃醋。
后来采梅去世,他伤心了很久,那是他这么近地感受到了死亡,季如蕙带着他亲手一起埋了采梅,也是她告诉自己:死亡并不是永远的离开,那只是另一种形式的陪伴。
季槿觉得自己真正长大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一直记着姐姐的话,后来的人生中,他始终与死亡走得这么近,送走了父亲、大哥,乃至姐姐自己,他都一直用这句话支撑着自己。
他知道画中的这只猫就是采梅,即便过去这么多年,他也从来不曾忘记过它的样子,世上没有第二只猫,会是他的采梅。
他觉得眼眶泛上一层难以压抑的酸意,但是理智又告诉他,面前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他这么准确地、敏锐地,用最直接的方式击准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就算是姐姐的朋友,他为何会知道这个?
如此漫长的记忆长河里,采梅实在微不足道,它是季槿心里的种子,可是它真的太渺小了。
就连季如蕙本人,若要交代遗言、托付亲人,也绝对不会特意提及这样一只猫,和他们童年时这段回忆。
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