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啦啦从四周涌现出来二三十个黑衣人将他们围起来。
胡嘤嘤面色发冷,将薛臣扛在后背上。除了薛青,她现在谁也不信,心中还震惊薛十七竟然是细作,看向薛十八的眼神就带着微妙的情绪。
薛十八也同样震惊,他一向跟薛十七形影不离,突然的变故让他一懵,解释不清楚。不过这会儿不是解释的时候。
来人并不急着动手。
薛臣强打着精神,趴在胡嘤嘤耳边解释道:“这些人是温家的杀手,你要小心。”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面对这些杀手,就算是硬碰上也都还有一线希望,但是带着薛臣,她就只能选择逃命。
“薛十八,撕开一个口子,联系薛青!”
薛青就在附近,薛十八拿出哨子吹响,黑衣杀手们立刻围攻上来。薛十八顾不上自己,一马当先,用身体厮杀出一个口子。胡嘤嘤背着薛臣,一刀砍断从右后方伸过来的杀手的胳膊,头也不回的向前冲去!
身后响起刀剑刺入血肉的声音,她知道,薛十八牺牲了。
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所有跟着薛臣的暗卫大哥们都没了。
所有功夫里面,胡嘤嘤练得最好的就是轻功,因为她觉得自己总有一天要逃命,现在果然用上了。
这几年,这些暗卫大哥们跟她一起逃命,一起吃饭,一起习武,每次她练功夫的时候总爱拉了他们陪着,就是想共同进步,以后多一分保命的资本,没想到他们都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她来不及失落,来不及伤心,背着薛臣拼命地跑,跑得只能听见耳边呼呼的风声。跑到天上下了雨,跑到天又亮起来。
腾出来功夫回头看的时候,那些杀手们早就不见踪迹,也没看见薛青。后背上趴着的薛臣已经昏睡过去了。雨下的越来越大,胡嘤嘤茫然走着,看见前面有个破庙,机械的迈动双脚走进去。
破庙里到处都是灰,屋顶还漏雨,将薛臣放在佛像后面,胡嘤嘤转过来打量了一下破庙。
她能想到躲进破庙,估计那些杀手也能想到,他们短暂休整之后还得继续赶路。
雨滴打在屋顶的瓦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雨水很凉,她又忙活了一晚上没吃东西,这会儿感觉很冷,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薛臣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从佛像后面爬起来。
胡嘤嘤在破庙里面找了几根桌子腿,找了些茅草,从佛像下面发现了两个火石,可能是过路的商旅留下的。
薛臣的脸色很白,胡嘤嘤点了火,扶着他坐到火边。两个人身上都是湿漉漉脏兮兮。胡嘤嘤抬头看着他。
以前见过他最狼狈的时候也没现在狼狈。很明显,他的情绪也不好。
“我选在身边的,都是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心腹,我没想过薛十七会是温家的细作。这一路从京城过来,他都没有半点异样。跟着我这么多年,他也从来没有表现出来。”
“我们同吃同睡过,一起患过难……”
薛臣垂着眼,湿发贴着脸颊往下滴水,浓黑色更衬得他皮肤苍白。
“我甚至想过你是细作,因为你跟着我这么多年,所做的事儿没有一件符合常理。还有你的身份……”
他突然顿住,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等薛青找来你就走吧,去海岛上,避开这一切。我如果成功了,会回去找你。如果……失败了,你记着给我立一个衣冠冢,也不用收尸。”
胡嘤嘤鼻子一酸,话题太过沉重。她坐在火堆前抱着双膝,将脑袋垂在上面。
“以后我的身边尽是这样的尔虞我诈,还会有更多人死去,包括你认识的这些人,也包括我。”
见她不为所动,薛臣还在试图劝解她,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啰嗦,只是看着她沉默下来,想说些话。但是他的话却让她更加沉默。
薛臣索性闭上嘴,暗中调息,昨晚他只喝了两口水,到现在身上还没有力气,可见水里被下了猛药,如果没有胡嘤嘤,他现在已经成为阶下囚了。
内息在体内运转一周天之后,无力感消退几分。
薛臣起身走到破庙门口,看着外面密集的雨幕,伸手接住从屋檐上落下来的水珠,将手上的灰洗掉。
腰间突然被一双手臂环上,胡嘤嘤把脑袋靠在他的后背上。薛臣先是一愣,低头看着她的脏兮兮得两只手,难得的没有推开她。
两个人都贪恋着这片刻的温柔。
薛臣伸手覆上胡嘤嘤的两只手。将她的手掌握住。
“少主想要这天下吗?”
背后的声音带着鼻音,语气中带着问询。
薛臣沉默半晌。
“我想要的是一个公道,祖父那样雄才伟略的帝王,不应该死于阴谋诡计之中。这个天下也需要一个把百姓放在第一位的明君!”
百姓兴亡皆苦,虽然改朝换代了,但是百姓们依旧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被当做工具牺牲。他们脚下这片土地上不知道埋了多少冤魂。
胡嘤嘤松开他,眼神晶亮。
“我明白了。”
薛臣转过来,见她情绪不再低沉,只抿抿唇没再说话。
“我帮你!”
薛臣没有答应。
“往后的路不好走,如果留下来,你会面临很多选择。而我不希望你去做这样的选择。这是一场男人之间的战争,跟你没有关系。”
胡嘤嘤反手握住他的手掌,抬头注视着他的眼睛。
“我不怕做选择,我想要的是两个人一条心,认准一个目标去慢慢实现。你想复国,而我虽然没什么大用处,但这么多年我一直习武练功,看书学习,一日不敢松懈,就是因为我想帮你!”
“我想让你成为明君!”
“而我也相信你会是一个明君!”
从知道他身份,到后来的每一次,她都在观察他,当年的大水、瘟疫、灾荒、流民,那个时候如果从黄河里发现一块儿石碑,或者是民间流传几句反诗,轻而易举的就能给朝廷制造麻烦。但是那个时候,他选择蛰伏起来,暗中收治流民。
只这一点,就能看出来他确实是个明君。
掌心温度相传,两人视线相交,薛臣却放开她的手,沉重道:“你留在我身边,我做事会有顾忌。”
胡嘤嘤先是一愣,继而狂喜,又往前凑了凑,凑到他故意别开的目光前面。
“这么说,少主心里有我!这就够了,我无怨无悔!”
薛臣又往旁边挪了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