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封王,也得紧着他的幺儿!这么压着本王,为了给他的幺儿腾地方,竟然赐本王毒酒?”
空荡荡的太极殿内回荡着他的狂笑声,众幕僚大气都不敢出。
“挨家挨户去找,把那些没来得及跑出城的官眷抓出来杀了,只要留在京城的官员,不论品级大小,让他们立刻上岗。给本王把京城稳住。如果有人胆敢妄议朝政,统统杀掉!”
那天晚上太混乱,不是所有人都来得及逃出京城,那些男人们跑出去,但是家眷没来得及跑的很快就被揪出来,不管男女老幼,当街上就砍了头。
妄议的,不服气的,被砍头。
爱嚼舌根的百姓们被抓起来砍头。
没来得及跑的官员们大多都是小官,上峰得了信儿,给他们送信的时候就晚了,结果城门关了没走成,这几天只能躲在家里,一个个吓得掉了魂。
街上的尸首都在各个街口挂着,提醒着满京城的百姓们不该说的话别说。无头的尸体上往下淌血,刚冲刷干净的石板路上,立刻又被染成殷红。
一时间,京城里人人侧目,百姓们就算躲在家里,也大气都不敢出。
变天了,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鹰卫的反应速度是任何人都想象不到的,江寒应和秦恭两人沿路调集鹰卫的速度也赶不上江作瑜从京城追出来的速度。
莫云护着兵部尚书江勘北手持军令,沿路调动当地驻军,头一次就差点被困在军营里,要不是莫云拼死护着,他非得折在里面。
他们一行人的安危,单靠几千禁卫军很难保障,万一遇上鹰卫这种擅长刺杀和暗杀的杀手混进来,后果不堪设想。
温言无奈,只好调动温家的暗卫,一路护送着言叙傾向南走,一路走走停停,等到了江南地界的时候,沿路也调动了十三万人马。
江勘北挂帅,将大军横陈在黄河南岸,从京城追来的鹰卫后面就是十万西山军营的将士。
两军隔江相望。
言易骁不出正月就选了个日子登基称帝,改年号为正统,同时发檄文声讨睿王叛逆,私盗先皇遗体,盗传国玉玺,详细列举了睿王所犯的十九宗罪,檄文从京城的街上,挂到黄河边上。
黄河这边,言叙傾也发了檄文,是由谭相亲自掌刀,详细将宫变当晚所发生的事情写上,便并将带着血迹的圣旨挂在城楼上示众。
言易骁的罪过自然不用列举,江南的百姓们一桩桩一件件的人列举出来,逼宫弑父,谋逆,假传圣旨,逼杀朝廷重臣,滥杀官眷百姓,可谓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此等恶徒,人人得而诛之!
等到江南安顿下来的时候,已经出了正月,这个时候,北方可能还会下雪,南方的草地上已经看见春意了。
江南水乡,说的一点都不错,到处都是纵横交织的河流湖泊。从京城一路奔波过来,除了路上辛苦点,到了地方上,一切井井有条,赵明义将所有事物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江南这边群情激奋,报名参军者不在少数,只短短几天,便又新收了两三万人马,有兵部尚书江勘北跟着,忙归忙了些,一切很快就上到正轨上。
要钱粮,江南是鱼米之乡,还能差了将士们的吃喝吗?
他们这一趟,几乎将大半个朝廷搬过来了,除了那些被困在路上的官员以及官员的家眷,在江南重新组个朝廷,人手上没有任何问题。
河那边驻扎的人马不敢轻易过河,双方暂时这么僵持着。
而在北方,言易骁稍一不合心意就打杀大臣,强行征兵征粮,搞得民怨四起。薛臣趁着这个机会挂起大旗,在济南府起兵,薛卫则隔着秦岭与薛臣呼应,他们避开了北方的游牧民族,也避开了护国公李茂驻扎在甘州的兵马。
江南总是多雨,胡嘤嘤撑着油纸伞,往西湖边上逛了逛,欣赏了一下著名的苏堤春晓。她的身份特殊,言叙傾他们每日忙活,她从不插手,也不过问,算是避嫌。
每日里做的事情就是带着着薛和兄弟俩吃吃喝喝逛逛玩玩,薛和的弟弟叫薛定,胡嘤嘤猜测薛常给老大取名字的时候希望的是宁静安和,给老二取名字的时候希望的是江山安定。
但是现在,出了言易骁这个变数,温朝东北和西南设置的两个少数民族都司都已经宣布独立了,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的温朝支离破碎,二十多年前言家没有发动大规模的战争就让天下易了主,但是如今,仍旧逃不了战乱。
这段时间除了她,大家都忙的不行。
来到南边的第一个节日,二月二龙抬头日,就算再忙,这一天言叙傾还是腾出了时间,在礼部官员的主持下,在杭城最显眼,最热闹的街上设了祭坛,供奉上由米面肉果做成的“真龙”。
言叙傾没有登基,仍旧是睿王,胡嘤嘤作为睿王正妃,自然是要随同他一起出席这个活动。
两人穿上了由江南绣娘赶制出来的礼服,从早上开始举行仪式,到中午结束。又是上香,又是奏乐祝舞,又是唤醒龙王,祈求风调雨顺。
最后由言叙傾先动筷子将两个龙眼取下,其他的东西,由礼部官员主持分给到场的百姓。
两人又陪着百姓们在街上看了会儿舞龙舞狮,剩下的时间才能放个假休息一会儿。
温家再杭城这边有一个行宫,据说是前朝那一位皇帝赐给温家的,当时言诚书跟温忆寒斗法,曾经切断温家在江南的势力,这座行宫就也算是言家的了。
外面并不安全,结束之后,两人乘车回到行宫,胡嘤嘤第一时间脱下厚重的衣服头饰,换上最简单的衣服。
言叙傾难得没有安排,在她梳头的时候一直从镜子中看她。
“看我做什么,我脸上又没有花儿。”
言叙傾早就换好衣服,是一件月白色的圆领长袍,胸前和背后都绣着繁复的图案,腰间一条黑色的腰带上镶嵌着碧绿的翡翠。
胡嘤嘤收回目光,不自觉的浅笑着,心想,自从他手掌权利以后,就算再穿白色的衣服,也不会再像从前般素淡,总是绣满了各种吉祥图案,好看归好看,可也给人一种不敢亲近的错觉。
“今天是你的生辰,想好要什么礼物了吗?”
他的声音温柔的钻进了耳朵,胡嘤嘤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温如玉的生辰正好在二月二。
“我要什么礼物都可以吗?”她回头看着言叙傾,唇边的笑意略有些自嘲,“我最想要自由,你能给我和离书吗?”
言叙傾唇边的笑意僵了僵,复又笑道:“胡姑娘,别跟我开玩笑。你的功劳我记着,但你若想离开我,这些功劳可不太够。”
胡嘤嘤握了握拳头,她怀中的荷包里,藏着那两封信,那是温家的把柄。但是她虽然犹豫,却没有将信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