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当事人,其他人的额头都开始冒出冷汗。
原钦然这话什么意思,他是要直接将叛国的罪名扣在对手的身上啊,简直歹毒!
最令人不解的还是,明明他和那阮秘书最为不对付,怎么这个时候竟然出言维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唯有之前失声喊出“顾明澜”名字的那位官员,他是有过八卦的,一方面知道顾明澜和首相关系匪浅,一方面对顾明澜和原钦然之间的流言蜚语也有耳闻,这个时候在看这场面,便细思恐极了。
监察院院长连忙出言维护,却不料很快便自身难保。
原钦然说完,康念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无波无澜,却相当的犀利:“赵院长口口声声说我与阮秘书有私情,可有证据?”
李院长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她是你的前翻译,还是你出席重要场合的女伴——”
“你说的是顾明澜,而不是阮棠。”
康念的唇角微微上挑,一个浅浅的弧度,却带着嘲讽的意味,仿佛在看一个垂死挣扎的敌人,“首长说他是阮棠,李院长是在质疑首长吗?”
李院长哑口无言:“……我没有这个意思。”
“监察院工作重大,极具权威。”康念不紧不慢的说:“李院长一国重臣,应当谨言慎行,莫要逞一时嘴快便坏了监察院的名声才是。”
全场陷入一片死寂。
想要跳起来的人看看原钦然再看看康念,纷纷闭嘴不言,倒是一部分对女子参政并不排斥的官员,若有所思的思考着这其中的可行性。
眼见会议陷入僵局,首座上的柏晰将全场神情收入眼中,淡淡一笑,开口道:“既如此,这个提案便按照流程交予内阁审批,若无问题便散会吧。”
他说着,目光一转落在李院长身上,突然道:“阮秘书全名阮棠,而非姓顾,李院长可别再记错了。”
李院长心里一惊,连忙应下。
众人心里亦是掀起滔天巨浪,这老狐狸不声不响的,最后竟出言维护了阮棠!
一个阮棠,竟能博得三方垂青,这个会议开的相当轰动,以至于大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愈发惊异。
会议结束后,众人纷纷离开,转眼间便只剩下了首脑和他的几位心腹。
阮棠收拾好纸趣÷阁,便被柏晰招过去,她站在男人身侧,对面便是康念,男人面容冷淡眼眸黑沉,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若非她对他过于熟悉,肯定都发现不了其中的异样。
柏晰肯定也看出了猫腻,这狡猾的老狐狸却佯作不止,还重点指了指康念,为她介绍:“这是康念,内阁首相,当年打江山的时候可是我的诸葛亮军师,小阮你以后可以多像他学习。”
阮棠微微颔首,笑意吟吟的道:“康首相,久闻大名。”
原钦然拉长了语调不怀好意的打趣:“阮秘书闻的是首相的哪方面大名,说来听听?”
康念警告的眼神落在他身上。
阮棠脸不红心不跳,淡定的说:“当然是首相的正派严谨。”
几个人,一个个都是人精,偏偏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谁也不点破,装的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柏晰将这友好氛围下的暗流涌动看的一清二楚,却淡笑着装作不知,反而很有兴趣的看着她们你来我往唇枪舌剑,将一切尽数掌握在其中。
原钦然弯了弯唇,轻慢的道:“可不是,要不然柏帅怎么给他取了个外号,叫康仙儿,因为我们首相无欲无求都要羽化成仙了。”
无欲无求,说的好像在她身上索求无度的男人,不是他一样。
康仙儿这个称呼,在阮棠的唇边绕了两圈,配合上男人那张冷淡的脸和在**上黑暗疯狂的反差,简直不能再带感。
康念冷淡的看了他一眼,“原局座,重要场合还是收敛一下你身上的痞气为好。”
原钦然皮笑肉不笑:“天性如此,您看不惯的话,我也没办法。”
硝烟弥漫的氛围,柏晰却不动如山的看着这一幕,直到阮棠仰头看他,男人却抬手在虚空中点了点她,无声的吐出两个字:祸水。
阮祸水很无辜。
倒是康念和原钦然,被两个人刺眼的互动惹得声音一顿,渐渐消停下来。
柏晰笑笑,又讲了一些公务,才让他们离开。
阮棠收拾好纸趣÷阁,跟着男人回到办公室,随着大门阖上,就听男人沉沉的声音,不急不缓的道:“说吧,还瞒着我多少事情。”
“没有啦,您不是都看到了吗。”
阮棠笑嘻嘻的凑上去为他端茶倒水,递到男人手边时,柏晰下意识的像以前那样想拍她的额头,却在半空中迅速顿住,若无其事的改为接过茶盏,喝了起来。
阮棠言辞凿凿:“您这都是心理作用,间接接触就不会有反应,其实只要您完全可以想想,无论我是男是女我不都是您的心腹爱将吗,不然您再试试看……”
她说着,就伸手要凑过去。
柏晰下意识的躲避,厉声:“不许过来!”
作精撇嘴,小声嘀咕:“您这吓得,简直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柏晰都被她气笑了,连连扶额:“你这小丫头,这要是换一个人如此胡闹,早就被我……”
“早就怎么样?”阮棠兴致勃勃的问:“早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说,我是康念的翻译官,然后将我推出去,以后再也不让我近身?”
“没这么做的缘由,归根究底,您还是喜欢我嘛。”这作精还挺沾沾自喜。
“你这份机灵的确招人喜爱,但是喜爱你的人却不止我一个,康念、原钦然、还有裴恙是不是。”他看着阮棠,声音平淡,却锐利的穿透人心:“过于讨喜,便成了祸。”
这前一刻还是饱含宠溺,下一刻便翻了脸,令人惊心。
的确。
从首脑的视角来看,那祸水招惹了他两位心腹爱将,现在又来招惹他,偏偏她都成功了,这种女人简直就是祸国妖姬,你还得考虑有朝一日她这个不安定因素,会不会惹的内部四分五裂。
倘若为了大局考虑,柏晰这个时候完全应该处理掉她。
阮棠自然听得出来,他话中的危险性,却不见惧意,她微微一笑,坦然平时对方,说道:“但是我从不担心,你会为此将我这个祸根处理掉。不是因为我觉得您喜欢我,恰恰相反,君心难测,您的喜爱往往在大局上面是不足为提的,但是——”
她话锋一转,说:“我究竟是祸,还是福,应该由您自己判断。”
一个周旋在三方的祸水,真的就是祸吗?
用的不好,她会成为祸害;
用的好,相反的,她便是一把利器。
柏晰若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当时根本不可以出手维护她。
柏晰沉沉的注视着她,声音平稳:“你很有信心。”
“当然。”
阮棠开口,不急不缓的分析:“其实就算没有我,您的两位心腹爱将也是有问题的,原钦然桀骜不驯行事完全随心所欲,虽然忠诚却不好约束,但是我可以约束他;
康念虽然是您的得力干将,却也有着身份上的顾虑,他是北虞皇室对吧,您在重用他也在防着他,而我的存在可以监督他,防止出现猝不及防的叛变;
裴恙那边,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如果您想统一这个国家,就必须有他的帮助,甚至可以说他必须归顺,才能继续进行下一步……”
或者可以说,阮棠的存在不是用美色去迷住这些人让他们晕头转向,而是起到一个调和的作用,有她在中间,这些人才有沟通的机会。
柏晰笑了笑,显然阮棠的话正好说到他的所思所想了,却故意为难:“你说的这些,又拿什么来证明你的忠诚,倘若你是北虞的人,岂不是得了我的信任,便可以颠覆了这个国家。”
“我要是北虞的人,还在这里费什么劲儿,您也说我是祸水了,我直接勾引了虞成舟当皇后岂不逍遥。”
阮棠摊手,认真的和他说:“但是我不是北虞的人,也不想当什么后宫之主,我愿意留在您身边,是因为您可以给我一展抱负的机会。我想成为人上人,掌握更多的权利,以更有力的姿态站在这片土地上。”
她的野心展露无遗,耀眼的仿佛带着冲天的火光,让柏晰完全移不开视线。
良久后,首座上的男人缓缓开口:“你想做我身边的第一秘书?”
“或许是在您身边刷点经验,然后去做下一任首相,并且对您现在这个位置虎视眈眈呢。”阮棠口无遮拦,说出的话相当惊人:“现在是民主国家,又不是世袭制,我还年轻,能走多远还未可知。”
“若是让李院长他们听见,一准拍桌子瞪眼睛。”柏晰好笑的道,却没有被她的口无遮拦吓到,亦没有对她的勃勃野心产生反感。
他抬手敲了敲桌子,神情微敛,道:“想实现你的野心,要看你的手能伸多长,你的腿能走多远。”
这句话,便成了他们之间的约定。
阮棠笃定的道:“未来的路我会走出来,您拭目以待。”
在柏晰那边放了大话,但是阮棠要走的路其实还很长,首先第一步她就要先将女子参政的提案推出去,这是个铺垫,为她未来向上爬做准备。
隔天,阮棠拿着准备好的议案,便去敲了康念的门。
“首相正在开会,让您在他的办公室时稍稍等待。”那位秘书将阮棠请进来,神情颇为复杂。
他们都知道她是顾明澜,但是她的身份是阮棠,便只能是阮棠。
哪里敢想,这个女人的晋升之路简直可怕,从一介白丁到内阁翻译官,短短一段时间内又变成了首脑秘书,现在的她可以在一点点的插手政务。
“好,那我再等等,麻烦你了。”阮棠坐下,四下打量了一圈,这办公室和她上次来的时候几乎没什么区别,一如既往的冰冷冷,没有半点活人气息。
秘书将茶端上来后,便离开了房间。
阮棠喝了一口,也不知道康念什么时候才能开完会,便无所事事的在房间里看来看去,她以往也是没少祸害这里,这么想着,突然目光一闪,落在办公桌上。
堆积着无数公务的办公桌上,惊鸿一瞥,竟让她看到了一抹粉色?
阮棠走进,将那抹粉色从无数的稿件中抽出来,神色越来越古怪,那竟然是、竟然是她的发带。
就是第一次在舞会上被康念耍流氓时,顺走的那条发带。
那个变态,竟然留着,还时不时拿在手里把玩?
阮棠想到了什么,突然坐了下来,然后一把拉开抽屉。
康念的办公桌没上锁,显然也不会有人大胆到翻首相的东西,阮棠就成了这么头一位不速之客,她拉开之后,看到的是一个又一个的小巧包装盒,随意的拿起来其中一个盒子,打开:
——依旧是粉红色的布料,贴身的那种。
是她穿过的。
阮棠脸上的惊讶愈发浓厚,这变态,还康仙儿呢,那张冷若冰霜的脸,让人完全想不到,他在私底下是多么的放浪形骸!
一件又一件的贴身衣物被她翻出来,里面齐全的让阮棠目瞪口呆。
合着我们首相大人,在处理公务,劳累时的消遣,就是对着这些暧昧又色气的东西?
这也太太太刺激了。
她咬了咬唇,想象了一下那副画面,顿时被电的头皮发麻。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打开,康念迈着长腿走进来,尚未说话,就和办公桌前正翻着大盒小盒的阮棠打了个照面。
男人脚步一顿。
祸水嫣然一笑,坏的不得了,她唤他:“仙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