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卫王府全家已在正厅上坐定,唐宝儿坐在元秀旁边,装自己是个文静姑娘。她跟随祖父母和父母亲,由正门进来。
接下来皆是朱紫客,文状元转武探花,兵部尚书带着二位侍郎又曾指点过栾英,必须请来;但凡上擂台的王府都认为自己帮忙,至于自己家将也打出名声今天不论,宪王府、锦城郡王府、保国郡王府纷纷到来,肃王府到的较晚,燕燕栾景迎到台阶下面,敬安兴致勃勃道:“进哥世子,你从正门进,我从角门看看探花怎么谢我。”
唐进打马:“我也要探花亲自谢。”
燕燕栾景眼睁睁看着姐弟车马往角门,片刻后,敬安唐进被打扮满头是花入正厅。
接下来平王府、理王府、冀王府和几家郡王府纷纷到来,栾景犯糊涂,问燕燕道:“平王府没下武举吧?”
燕燕小声道:“你忘记了,英哥今天定亲。”
栾景哦上一声,他还真是欢喜儿子武探花而混淆日子:“对对对,”就在雪里对着燕燕深深施礼,燕燕让他快站好,又有马车到来。
还是有人消息不灵,英国郡王快步走回正房,对着妻子板脸:“你倒有多糊涂,宝儿要定亲你也不知道,赶紧的,备上厚礼去南阳侯府。”
英国郡王妃笔直站起:“怎么!怎么!竟然不和我们知会一声?”
英国郡王冷笑:“宝儿大了没定亲,你居然还等知会,你就不能主动问问。”英国郡王提到这事就不高兴,妻子四十出去,她青年时太医说她只怕不生,到现在确凿无误,郡王妃不肯相信,一直吃药吃药,并且不许妾生子。
英国郡王的母亲,老太妃几年前去世,临终前让英国郡王往妾婢房里,她的东西全指给新生的孩子,是男是女都可以。
英国郡王世子今年就只得六岁,在他父亲眼里错过和慧姐敬安永益唐诵唐清唐汇玩耍,也没赶上和唐进唐礼云龙玩耍。
往姑母大仪公主面前请安时,时常见到一拨孩子们亲密玩耍,这让英国郡王扼腕叹息,如果他早早有妾生子婢生子,也就可以多多的往姑母面前请安。
归根结底心里想的还是大仪公主,但归于现实就是妻子不生,还耽误自己。有时候更是消息不通,直到平王打发人传话,说宝儿今天定亲,你家为什么还不来人?英国郡王闻讯就有一股压不住的火气上来。
平王皇叔是长辈,各家郡王却和他是兄弟,可恨没有一个传话的。
他赶忙回房发作妻子,让她收拾礼物,接着就要出门,英国郡王妃本想不去,可她没生孩子,貌似和妯娌们间产生隔阂,自己感觉里一年比一年冷淡,再说宝儿定亲,她不去失礼,卫王府不会高兴,只得跟出来。
在路上,还在恨恨的想,南阳侯府算什么权贵,凭他家也能请到自己前往?
正门下车,簪花进来,英国郡王妃又挑眼,这家今天显摆富贵,这十一月底鲜花和每人一朵的金花要值多少,不是都说南阳侯府败落府门吗?
入正厅,她的杂心思消失无踪,原来,幸好来了,皇亲中除去败落的几家消息不通以外,其余府第都有人来,甚至是全家前来。
五位王爷,卫王、理王、平王、冀王、宪王,和肃王世子唐进坐在一桌,主人不敢陪这样的客人,请护国公和南阳侯夫人的父亲那位古板夫子代陪客,这桌八人。
六位郡王已到齐,主人不敢陪这样的客人,请云展和南阳侯自己衙门里的上司户部尚书代为陪客,这是十二人的大桌,王爷们那桌只八人是尊敬,少拥挤一些。郡王这桌八人也就刚好。可高名英被云展参一本丢了几个月的尚书,那心里肯定不舒服,他非要坐这一桌,而且英国郡王进来时,高尚书正和云展打嘴上官司。
这桌九人不是双数,云展让兵部尚书也坐过来,被高名英嘲笑:“这是拉帮手,我刑部人也多,等下上酒菜我就全喊来。”
英国郡王妃从外面经过,看一眼满厅朱紫权贵俱在,心里格登一下,那种没有亲生子而被妯娌嫌弃的忿忿油然生出,她压抑着这忿忿,和女眷们见礼后坐下,因此默默无言,倒没有在言语上挑事情。
开宴以前,南阳侯夫妻均多次往香堂拜祭,否则从心理上招架不住这满厅朱紫客,在南阳侯了解里,祖上最显赫时也没有这么多朱紫客过,这里一多半儿是卫王府带来,但卫王府前来为的是栾英。
南阳侯絮絮叨叨的匆忙向祖宗说着出息孙子盼到,请祖宗保佑他的话,再就急忙往正厅待客,他是主人他不露面不可能,所以他匆忙而来匆忙而回正厅,在这匆忙里偏生总是想得到贵生,如果贵生四平八稳在学里读书,没有弟弟出息没什么,在今天正好会会客人们,或许有个客人肯赏识,为贵生的仕途说句话。
那肯帮世家的黄老大人已告老,南阳侯带着栾英前往送请帖,说年老来不了,来的是黄家儿子们。儿子们也有三四十岁,但和父亲在吏部体面不能相比,南阳侯打的主意是吏部尚书一直反对栾英转武官,或许借此话题可以和他说上几句。
像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具备,只可恨贵生读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英哥往西北学打仗,贵生在京里闹情恋,英哥打武举,贵生因天赋没有,扮演熊孩子读书,把祖父气的时常额头青筋跳动。
印象里总是被贵生惹到暴跳,这让南阳侯在今天这盛况里喊出贵生犹豫不决,直到他第三回往香堂拜祭出来,总算下决心让贵生出来见客人,吏部尚书还没到,但如果能在哪位权贵面前混个眼缘儿,以后就打发贵生时常拜见时,却听到贵生趁着今天热闹出府去了。
南阳侯三步并作两步走,找到栾景,朝脑袋就是一巴掌,骂道:“怎不看好那下流种子,只怕又往清河侯府里看表妹,今天是什么日子,他应该学待客!学待客!”
这是结结实实骂自己,风流若是下流的话,栾家从这一代里往上数吧,除去栾英没有,其余都有。
这是这样的朝代,不下流的人也会风流。
栾景恼火上来,让燕燕辛苦一下在大门内门房里等着迎客人,他跑去找冯氏出气,今天是大事情,冯氏不敢病,在账房里当管事,栾景进来就骂她:“怎不看着他好生读书,哪怕读书笨读书呆,这辈子读不出来却四平八稳的读,今天也能沾弟弟光,让长辈们推出去四平八稳见客人。”
冯氏脑海里嗡的一声,像有什么全部畅通,她耳边继续回响着栾景的话:“这是偷去看表妹的日子吗,正厅上全是贵客,怎不懂得前往拜见讨好。”
纨绔说话就这味道,讨好一个说不定贵生就有官职,而且是不错官职,这也是栾景和冯氏自小青梅竹马熟悉,所以说话不忌,如果对着燕燕,栾景说话一天比一天用心。
栾景骂完痛快了,出去和燕燕继续迎客,冯氏原地怔忡,有泪珠滴落面颊,打动她的几个字,是“四平八稳”,若当年她四平八稳的对待祁氏,也不至于栾英出生后,一天比一天感觉难堪。
当年指使丫头洞房截胡,其实是自己见到来了个美人儿,又是护国公世子压下的亲事,乱了分寸。
在这个对女人迫害较重的朝代,冯氏的问题是没有妇德或有伤妇德,虽然这朝代的妇德这词是种迫害。
冯氏也恨上来,深吸一口气,外面还有客人进来,还有礼物源源不断进来,这不是她哭的时候,她叫来丫头:“你叫辆车往清河侯府寻那个不省心的回来,见到给他两巴掌,这是代我打的,让他赶紧回来,四平八稳的当个主人。”
丫头领命而走,冯氏一面做事一面灰心,四平八稳这话扎透她心,确实,贵生读书没天赋也没什么,他在今天完全可以沾弟弟光彩,出去拜见客人,混个脸熟。
冯氏一面等儿子回来,一面也恨恨。
贵生还真的在清河侯府,他还是中秋节第二天十六回门日时,和冯清见上一面,九月十月十一月,弟弟打武举出彩,贵生受到看管更多,内心就更想冯清,今天客人多,长辈们不看管他,而且客人多需要人手,家人抽走做事情,贵生得空就溜出来。
清河侯夫妻一早就往栾家帮忙招待客人,家里只有清河侯世子夫妻还没有动步,见到贵生来,世子夫人笑的勉强:“贵生啊,你没在家里帮忙吗?”
贵生后背发冷,担心这舅母又要变卦,规规矩矩行礼,撒了个谎:“母亲打发我来,说请舅舅舅母帮忙招待客人,今天客人可多了,舅舅您的上司也在。”
清河侯世子白了妻子一眼:“我要去了,让贵生陪你后面慢慢来吧。”
他走开以后,清河侯世子夫人让贵生拿主意:“英哥生日,这表妹怎能不道贺,可你外祖父母都不许清姐儿前往,我儿,我想你家今天有许多贵客,清姐儿也应该前往。”
贵生冲口而出:“弟弟的知己相不中表妹的。”
清河侯世子夫人的面色瞬间难看,稍后自己发觉才恢复从容,干笑道:“看你这话好不讲理,表妹是个女孩儿,她素来矜持呢。”
在其它地方再不上心的人,牵扯到情恋瞬间变聪明,贵生想想如果不让清姐儿过去,自己也少一个和清姐儿见面的机会,就再次邀请清姐儿前往,说母亲请她来,清河侯世子夫人不再犹豫,道:“姑母要见,怎好拒绝。”
贵生陪着她们母女过来,先来见母亲:“清姐儿来了,母亲,舅母古古怪怪的,说不好又变卦,我说你请表妹来的,若祖父母和父亲问时,你可千万答应下来。”
冯氏梦游般的眼神看着他,没头没脑的道:“你往厨房里看看,再往东边园子里走走。”
贵生出来不明白,是让我吩咐厨房里准备清姐儿爱吃饭菜?那又往东边园子去做什么,那里是祁氏母亲和弟弟住所,我又不住。
但他还是去了,在厨房外面,懂了,厨房里十几个姑娘们嗓音欢快的说笑着,一起做着饭菜。
高湘近来下厨成瘾,为她的来宝哥哥很能拼搏,燕燕特意请她下厨,高湘领情,但颇有自知之明,虽然这自知之明面对兄弟们时点滴没有。
怕自己做的不好,就把姐妹们弄来。
贵生噘着嘴走向东边园子,看看也是一样,东边园子里不准男人进入,摆放名花盆景,供姑娘们赏玩。
马文站在园子外面隐蔽地方,这里其实看不到姑娘们正容,但银铃般笑声时常传出,让马文在寒冷里不住叹气,感觉自己不会有未来。
舅祖父南阳侯对他着实不错,借着贵生被姑娘们殴打,趁机为马文寻亲事,因为追栾英而最后打贵生的姑娘们能往公主面前请安,家境都算不错,不管是官职还是富裕程度。
可一听是马家,直接撵出南阳侯夫妻的也有几家,南阳侯夫人就改改方法,先和对方女眷说英哥母子,三个月左右,两下里女眷甚至互请吃过饭,有一天让马文到面前拜见,这种情况当然是在南阳侯府,对方女眷识破后直接变脸,起身走人。
后来是燕燕上门赔礼。
这位女眷今天也在南阳侯府客厅上,这家的姑娘现在就在东边园子里,是组成银铃笑声里的一个。
马文没见过姑娘,他认不出来,让他沮丧的是听到这笑声欢快,就想到他被一直一直的拒亲,像是和栾英玩耍的少年们家里,永远排斥他。
他的祖母姑太太陪女眷们,见到一个一个姑娘们穿花蝴蝶般的进来,先是给王妃郡王妃和元秀请安,再就是送自己做的点心,她们家长辈满面生辉的谦虚说笨手笨脚,其它女眷则是赞不绝口,姑太太心里像猫抓一样。
马得昌不仅坑爹还坑儿子,马文的亲事是祖父母心病。
临江侯府今天有点事情,近中午时才来,然后临江侯父子就惊呆住,这正厅里全是什么客人,六家王府六家郡王府全到,护国公府济阳侯府玉海子爵府等等也全在这里,临江侯尴尬的道:“这个,我们来晚了。失礼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