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巿点头:“莒城多是楚地逃亡之贵,哪里比得上齐都临淄那阵势,凡有家资者,皆逃去了临淄,莒城只是路过罢了,多是来投靠亲友而已。”
严江认真听着,一边和他聊,一边看着的上座的齐王孙。
齐王孙身边,一名中年男子正在向来往宾客表示感谢。
然后向他们敬酒,周围宾客也给面子地举杯,而仿佛是给主人家助威,身后的丝竹之乐一下由刚刚的一人一段变成了大合奏,有如瞬间切换了bgm。
就在宾客气氛热烈之时,突然有一不合时宜的高昂声音猛然响起:“齐国大难在即,尔等不思救国,却只知饮酒做乐,国之将亡矣!”
一时间,席上鸦雀无声,连bgm都被吓停了。
田巿没想到居然被别人拔了搞事头筹,一时唇角飞扬,抬头就看那王孙田安的表情。
田王孙面色隐隐有些怒气,却强自按下,淡然道:“此言差矣,夫齐国,得山海利,盐铁之丰,国富民强,兵足马壮,君谁?何需听五国小人言我齐地危难?”
说齐国危难的是一名看起来四十多岁的老者,他怒道:“老夫为安平君之族孙,田让是也。昔日,君上在时,齐国……”
“田单既不归齐,何需言齐!拖出去。”太史家主已经怒而挥手,立刻有健卒上前,将这老者拖出大厅。
却听那中年人怒喝道:“齐国危矣,再不抗秦,必起乐毅旧事……尔等掩耳盗铃者,饱食终日,无所用心,于国何宜,于国何宜——”
这几乎是指着他们鼻子骂他们不干人事了,众人皆显怒色,却无法反驳。
安平君田单就是助在数十年前,齐国被燕国所灭时,出来救了齐国的救世主,可惜这位救齐主并没有讨得什么好,他后来被齐王猜忌,过得很不如意。这个时候,赵国觉得这个人才不错,找上齐王,拿三个大城加上五十七个小村镇换了田单跳槽来赵国。
可惜田单只帮赵王拿了三个小城就去世了,赵国高价卖入就遭退市,亏得凄惨,只能收回给田单的封地,让他的族人把人带他回齐国老家安葬了。田单家后人过于是便不太好。
中年人虽然拖了下去,场面却是冷了下来,众人皆默不作声。
连中二少年田巿都有些脸红,忙拿喝酒掩饰。
沉默了好一会,这才有人重新提出话题,说起这几年大商入齐频频,自己又从几个逃亡贵族手里收到了珍宝,想给大家鉴赏一下。
说到这个话题,于是又有人说起自己买到秦车,说秦车相比旧车,行路安稳,车身坚固,准备安自己开个车行……
于是场面再度热闹起来。
战国之世,若说哪个国过的商贸过得最好,最能做大,无疑就是齐国了。
昔日管仲以盐铁之利,让国库丰盈,其它六国高价买齐地之盐,而齐国有财,便只收了十之一二的赋税,庶民有了些余粮,被政府收购了,便有了余钱,添加了对消费的渴望,加上田氏宗族遍布齐国,大家几乎都做生意,于是齐国就像后世的石油富国一样,日子过得非常滋润。
而如今五国贵族纷纷在亡国后逃亡,钱币大量流入齐国,弄得物价上涨,大家的收入都增加了,购买的东西却少了,不知是怎么回事。
严江面带微笑地听着,觉得齐国已经有点商业社会的影子了,可惜时间太短,来不及做产业升级,等秦王打过来,这些怕是要凉啊。
田巿却听得非常无聊,捅了捅严江:“你说好的捣乱呢?”
严江悠悠道:“吾有一小乱,一大乱,不知贵人想要哪一出?”
本来闭目养神的猫头赢瞬间睁眼——好久没看阿江捣乱了,太期待了!它目光灼然,甚至伸爪示意自己想看第二个,第二个!
田巿也来了兴趣:“小乱如何,大乱如何?”
“小乱只对一人尔,不过刚刚那出,至不过被乱棍打出,”严江轻笑道,“大乱者,这出筵席,便吃不下去,但你必被牵连。”
田巿打量着他,见他身无利器,只带着一只鸡,并不像能超神杀完全厅的神人,便傲然道:“这是莒城,只要你只是用嘴去说,而非如荆轲般让他学秦王绕柱负剑,便没什么是我担不下来的。”
陛下被突如奇来的揭伤疤惊得不知所措,猛然看向这少年,惊怒交男足,暗自决定等灭了齐国就把这些田家宗室通通迁去修开荒。
“既如此,便冒犯了,”严江也有点喜滋滋,这简直是睡觉有人递枕头,他最近无聊的紧,正想玩玩呢,于是便仔细听着话题,寻找插入点。
正在这时,厅里的话题已经聊到诸国贵族入齐,如何将他们收刮一番的问题。
严江突然道:“我自秦而来,听闻秦王已下令止诸地权贵外逃,并且已着李斯问罪齐地,为何接秦之逃民为客。”
一时间,场上鸦雀无声。
田巿的酒樽更是直接砸在案上。
陛下看秦之名威势如此,瞬间爽到了,神色骄傲,险些忍不住去亲阿江。
过了半晌,方才听主座上的王孙田安神色惶然道:“尔乃何人?此言从何听之?”
严江起身行之一礼,方才朗声道:“在下江,为秦之商贾,此事在咸阳人已多人听闻,王孙竟不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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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搞事
齐国能偏安五十年不动刀兵,其实很大程度上是依赖秦国。
有强秦在五国之西,最东边的齐国才能到秦国珍贵的“远交近攻”名额中的远交,战国情势千变万化,长平战时,赵国来找齐国借粮,秦王哼哼了一声,齐国就以“爱粟”为由,对赵国见死不救。
对齐国来说,五国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见死不救理所当然。
更不用说,很多新生的代的齐人对秦国的是很有好感的。
毕竟因为秦国吸引了五国火力,他们才能安稳那么多年,看看当年齐宣王多笨,合纵打进函谷关有什么用,虽然逼迫秦国还了地,可还的是韩魏赵三国之地,齐国一分好处都没得,秦国一缩,反而在后来让六国腾出手来,把齐国灭了。
他们可不会再上一次当了。
于是巨多齐人心里,想的都是还可以跟着秦国混。
所以,就难怪严江提起秦王准备问罪他们收容六国流民之时,会满坐皆惊了。
要是秦国真拿这个理由攻齐,岂非是无妄之灾?
秦军的铁蹄,齐国要是说自己抗的住,楚赵魏燕怕是立刻要跳出来煽他一耳光。
一支五十年没打仗的军队,知道路往哪边长吗?
“这,这从何说起!”王孙田安旁边的太史家主第一个激动地拍上了桌子,“这六国流民蜂涌而至,有财的让我齐国粮价上涨,无财的便聚为群盗,掠劫乡里,国之上下皆为此烦扰,怎能说是吾等收容流民!”
“不错!这流民还常时勾连,擅开商贸,让我齐地商贸多有亏损!”
“流民之中老幼皆少,多是青壮,担忧民乱,我等只能暂且收着……”
……
一时间,在座的宾客们纷纷开始诉苦,半点没有先前说收刮流民财富时的其乐融融。
严江一边认真听,一边不以为然,能逃到的齐国的,都是诸国有钱有权有势的高端,其中未必没有能人,齐国却只将他们当成提款机,而不好好安置收容,迟早会出大乱子。
不过他是来搞事情的,便不用提醒他们了,于是他等诸人说得渐渐没有话后,这才缓缓道:“诸位贵人说得极是有理,在下佩服,然秦朝素来霸道,无理也要声高,据五国而收天下之财,处河西而霸河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