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如何形容这种心情呢?
白发青年翻了个身,腿向上蜷起,整个人连鞋一起缩进了充斥着少年气息的床被中。
墨镜被他彻底的蹭掉了,冰蓝色的漂亮眼瞳安静的闭着,还残留着主人体温的被子让他冰冷的躯体稍稍有了温度。
似乎就连心脏也随之温暖起来。
他冥思苦想,终于找到了某个还算合适的词语。
治愈,对,就是治愈,绝对是被治愈了。
朋友……啊。
这个词似乎天生就带着一点温暖人心的作用。
尽管五条悟的脾气很糟糕,但他也是有一个朋友的……或者说是挚友更加准确。
夏油杰和他是咒术高专的同期生,年龄相仿,实力相同,志趣相投,在之后几年的相处中自然而然成为了彼此的挚友。他升到高三后学会了无下限术式的自动施展方法,自此成为最强,他和夏油杰的最佳搭档组合慢慢散了,但是关系还是一如既往。
然后很突然的,在某天祓除诅咒时夏油杰杀光了那一整个村子的人,从此摇身成为了一名穷凶极恶的诅咒师下落不明,最佳拍档的二人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不久后他曾在新宿与夏油杰有过一次会面,他本应该杀了他,最终还是没能动手。
而在数年后的现在,故人似乎又要重逢了。
之所以说是似乎,因为五条悟只是远远见到一个人影,也许是那个人,又或许不是。某种心情让他没有立刻追上去看个究竟。
心中却隐隐有了预感——这段已经无法回头的友情,也许很快就会迎来它的结局了。
这么一想,五条悟便彻底失去了睡意,鲤鱼打挺起身盘坐在床上,没有理会身下床单上新添的两道污痕,他一手握拳抵住下颌骨,摆出了沉思的姿势。
过去的事已经是故事,过去的人也都是故人,人活着始终是要向前看的——所以,要准备点什么来感谢小朋友这些天来的帮助吗?
仔细想来,他对于中原中也的喜好的确知之甚少,嘛,不过也不是完全一无所知就是啦。
五条悟抻了个懒腰,迎着东方的第一缕阳光走出了中原中也的宿舍。
中午。
白发青年随意抛着手中巴掌大的礼盒,百无聊赖的坐在这间并不算宽敞的宿舍内发呆。
强大任性如五条悟,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期待着某个人回来的感觉了。
——因为都是别人等他。
总之,这种感觉很奇妙。他不由自主的开始想象起中原中也回来时的场景——应该会摆出那副不爽的表情,然后问“你这家伙怎么还在这里碍事”,接着他就把自己准备的礼物“锵锵”地拿出来。
按照中原中也的性格,想必绝对不好意思再对他冷脸相向,然后别别扭扭的说着谢谢接过去吧。
啊、或者是认为自己又想到了什么整人的办法,满脸警惕的说“我才不会相信你”、“绝对是陷阱吧”,这样。
嘛嘛,反正无论是哪一种都很棒啦。
五条悟无意识地挑起唇角,露出了一个孩子气的笑容。
——然而。
事实是哪一种都没能发生。
“咚”,礼盒被他扔到一边,落到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再说一遍?”笑容面具一样留在脸上,五条悟一瞬间冷下了眼神。
“是,非常抱歉!”伊地知上半身几乎贴到了腿上,他低哑的声音中满是愧疚,“都是因为我的拖累,才导致中也君受到了重伤,真的非常抱歉。”
——
时间回到早晨。
照例由伊地知开车载中原中也前往目的地。这次祓除诅咒的地点临近市区,为了不被普通人发现,理应是要降下「帐」的,但是中原中也对此一窍不通,于是便由随行而来的伊地知负责。
而之所以这么早就要前去祓除,则是因为那是一只可能即将晋级特级的咒灵,越早前去危险性就越小。
“「由暗而生,比黑更黑,污浊残秽,皆尽祓禊。」”
黑色的「帐」降下,接下来的事就不是伊地知所能参与的了,他微微颔首,“那么,我就先退往外面等候。”
“等等。”
在即将穿过「帐」的前一刻,中原中也忽然叫住他。
不对劲。
这种别扭的、被某种若有似无视线盯上的感觉……
绝对有问题。
“把「帐」解除,立刻。”
“是。”少年话语中带了命令的语气,伊地知反射性的照做。
“怎、怎么会……「帐」外面还有「帐」!?”
中原中也不语,他的视线从两层「帐」中间的区域扫过,确定了某处建筑后面躲藏的人类的存在。
“滚出来。”
“不愧是五条悟的得意弟子。”来人嘴角缀着浅淡的微笑,以赞扬的语气说道。
那是一个黑色半长短发的男人,五官长相极其和蔼,眼底青黑的暗色却让他显得有些神经质。
“哈?得意弟子?”
“开什么玩笑?”
一想到五条悟、得意弟子这两个词跟他联系在一起,他就忍不住有点胃部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