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这才后怕,学着老头子的样子四处看看,发现没有人在偷听,她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闷声道:“那种话我以后都不会再说了。”
姚老秀才这才没再严厉地看着老妻,看了看屋里的摆设与装潢,感叹道:“这宅子也变了,不是当年我们女儿还在时的样子,一晃就过了这么多年,我每每想起闺女,都彻夜难眠……”
提到女儿,刘氏又有哭意,这宅子早就变成了人家的,再不复自己记忆中的样子,可女儿的音容笑貌还似昨日般地出现在眼前,有些悲痛是时间也难以抹平的。
等俩老夫妻再出现的时候,陶姚明显看到刘氏的眼睛哭红了,心里顿时明白她难受什么,故地重游,却物是人非,肯定会想起很多往事。
好在这宴席有谭夫人参加,她是商人妇,活跃气氛很有一套,刘氏就被她说笑了,这让鲍芙的眉头疏展了不少,对谭夫人也多了几分看重。
一顿饭吃得宾客尽欢,待姚老秀才离开时,叶游与鲍芙还给了一车的礼物拉回去,并且亲自相送。
陶姚在姚老秀才要登车离开的时候,忙上前,从袖袋里面掏出那只拨浪鼓递给这老人家,“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当时她说,若是以后日子过不下去了,就让我持着它去找你……”说到这里,她的声音里面有了几分哽咽。
姚老秀才不知道,她曾经持过这东西站在过他家门口徘徊过,只是最终那一脚却是没有迈进去。
姚老秀才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只小拨浪鼓看,颤着手接过这件旧物,这是女儿出生时,他亲手为女儿做的,只要这小拨浪鼓一发出声音,女儿就会看过来呵呵地笑。
这一直忍着不落的老泪最终还是发掉到了这件旧物上,一道水痕划过拨浪鼓上留下的岁月之痕,“你娘她……这些年终归是我待你差了……”
他看着陶姚已经渐渐长开的面容,有几分后悔地道,当年自己跟一个小女娃计较什么,明知道女儿离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养女,不就搭一把手吗?他当年伸出这援手又如何?
终归是一念差步步差。
陶姚看着这老人的眼里多了几分真切,就知道这是对方今天最真的一刻。
“过去的事,外祖父何必再提?”陶姚依旧哽咽地道,“今天我将它物归原主,当日娘给我的叮嘱,就是我今日的承诺。”
若是这姚家有求到她的地方,她也会陌视不管,这不是看在他们俩老夫妻的面子上,看的是她养母姚氏的面子上。
姚老秀才微微一愕,他没想到陶姚会给他这样的承诺,这比叶游和鲍芙那一车的礼物还要珍贵得多,握着那拔浪鼓的手不由得紧了许多,“你是个好孩子,老夫惭愧啊……”
亏他活了这么久,还没有一个孩子看得通透。
已经坐进马车里面的刘氏听到外面两人的对话,那泪水又流了满面,她仿佛看到女儿站在她的面前,轻轻地问她,“娘,你看,我的夭夭多好啊,当年养她是我一辈子都不后悔的事……”
这么一想,她的泪水流得更凶了。
马车启动了,老头子什么时候坐到了她的身边,她也不知道,只听到老头子叹道,“这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
以前她听不得丈夫这样的话,现在却不得不承认丈夫说得对。
姚氏的娘家人来的事情,荷花村里也有人看见,更别提那一车的礼物,这真是看得人都眼红起来。
当即就有好事之人在陶有福的婆娘付氏的面前一脸羡慕地道,“你是没看到啊,那一堆一堆的礼物都往那马车上送,足足有这么多,”还比划了一下,生怕付氏不知道,然后还用手肘捅了捅付氏的腰侧,“你家不是还有个老娘在吗?当年你那大伯哥可是收留了陶姚几年,怎么也该上门去要点好处才是啊。”
要好处?
付氏当然想,在叶游到荷花村揭开陶姚身世那天起,她就想过要去讨好处的,没道理当年自家白养人家好几年?当然在她的意识里面,陶有财养跟她家养没什么区别,终归是吃过她家的饭。
只不过这些想法没有得到那可恶的婆婆李氏的同意,自从陶有财一家都死剩一个陶春草之后,李氏又回来跟他们夫妻俩住,她的日子就没有一天好过。
李氏就似得了失心疯一样,一看到她不是拿刀冲过来就是拿棍,还说是她害死了那大伯陶有财,每天只要她追不动了,就会坐在那儿骂个半天,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她是真恨这个婆婆,这不,她刚跟丈夫商量要如何去登那叶家的门捞好处,就听到她那婆婆一脚踢开他们夫妻俩的房门,拿刀就砍过来,“你这个恶婆娘,我这就杀死你,让你在那儿造谣生事,你给人家什么帮助了?还好意思上门去讨要好处?我呸,你就是一毒妇,我要杀了你给我的大儿填命……”
颠三倒四的话,听得付氏头皮发麻,立即回嘴骂去,“你才是恶妇,该遭瘟的,老不死的,活着也是浪费米粮……”
一边跑一边回嘴,总之就是不想吃亏。
“你别跑,你这毒妇,你以前是怎么对人家娃的?不给吃不给住不给穿,现在看到人家父母找来了,你就想上门讹好处?想错你的心,有老娘在一天,老娘就不会让你如愿……”
李氏的行为是疯颠的,但话却说得还算是有条有理,只是这话应该骂方氏才对,陶有福一家是没有收留过陶姚的。
付氏都要被这老太婆给气死了,尤其是看到周围邻居才都在看热闹,然后还会附和几句,无非就是说她家想要讹好处的事情。
付氏立即泼辣地骂回去,“看什么看,都给老娘滚,有什么可看的,哎哟……”
她的肩头被婆母李氏砍了一刀,这老疯婆子原来是真的会砍人,晕倒前她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