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楼金才弯腰连忙上前虚扶住霍老夫人,感慨道:
“我们霍家到了孙辈上就少成一个孩子....想当初老爷在时叮嘱过,子孙不济若再遇上个顽劣的,便让我从宗族里挑一个人品德行端正的过继到长房门下...承继家业。”
霍老夫人眼眶通红,“我想着外人再教养跟我们也不是一条心,待我百年之后少成这孩子怎么办呢?没有家产傍身,宗族里的那些恶鬼怎么会给他留一席的地位?!”
“临了了,也是我...”霍老夫人泣不成声,恨铁不成钢道:“害了他!”
慈母多败儿,这句话霍老爷在世时经常挂在嘴边,她觉着不通,男人不懂十月怀胎之苦,更不懂一朝生产之痛,母爱与父爱天生本就不同。
现在,悔之晚矣。
楼金才道:“老夫人还不是为了孙老爷好么!老夫人也不必太伤心,依齐元的性子,这次送礼送的这么痛快,是不是代表着咱们霍家有机会...”
侥幸活下去?
楼金才不敢说出自己的心里话,老夫人是明白人,不需明言。
“齐元不是看在我们霍家的面子上,他是为了陛下!”霍老夫人抹了抹眼泪儿道,“齐元算个什么东西,不打紧,只要我们能讨了陛下的欢心,少成或许能讨出一条命呢!?”
只要能讨出一条命,霍老夫人便是死也甘心了。
监牢里,烈酒熏肉,香味儿勾人。
海碗里倒满了酒,狱卒们高声议论着朔州军归来的喜悦。
霍少成竖着耳朵听消息,听狱卒们说陛下率军击退戎狄人亲临朔州城,又说着朔州城内近日实行的新政,官绅恶霸一个接一个的落马整治,听得霍少成踉跄着缩了回去。
狱卒余光瞥了一眼霍少成,拔高了声调道:“哎,你们知道不,当初齐大人征药没出的那几家昨儿被斩首了。”
“嗨,斩首还不好啊!?朔州军几万人,这是平安归来了,想想他们做的事儿,这几万人的唾沫星子不得淹死他们?”
“可不,这子孙都得被人戳脊梁骨,几辈都抬不起头来。”
“我..我们霍家交药了么?交药了么?”霍少成扒着栏杆慌张的问道,“大哥,求求你,告诉我,我祖母交药了么?”
狱卒的目光投过来,淬满了毒,他年仅七岁的妹妹高烧不退,高价买了霍家药铺的神药,烧是退了,人也没了。
“哟,你霍老爷也知道一个怕字?”男人饮下整碗烈酒,醉红的脸带着杀意,揪住霍少成连连后退的衣领,酒气喷薄在霍少成的脸上,“这些年你们霍家做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还真以为你们个个是硬骨头呢?不过稍用了些手段便吐了个干净!”
“霍老爷!霍大爷!哈哈哈~你且过了今日吧,等明日上堂,我就看着你们霍家几十口如何为我妹妹偿命!哈哈~”
天亮,七教坊内传来熟悉的哀嚎声。
陈王氏的儿子失踪了好几日了,陈王氏腿脚不便吃喝拉撒都靠自己的儿子打理,瘫在冷炕上这么多天,若不是街坊里送些饭和热水过去,陈王氏怕是也要死在炕上了。
这有什么法子?
大家都是泥菩萨过河,锅里的那点子吃食一家子都不够吃,能匀出来一口绝对是看在这十几年街里街坊的情面上了。
再说了,陈生那孩子能挣钱,等他回来了还能不表示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