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时间差不多了,如果再不回去,副院长就该对我们产生怀疑了。”鲁迪提醒道。
“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吧。”埃里克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你们先回去,如果有事情的话,我会和鲁迪联系的。”
相比较阿黛尔来说,鲁迪没有那么引人注目,作为联络的人比较合适。
“这件事情,我觉得需要和警署申请一下,如果能做到,最好直接调动军方跟我们一起处理。”埃里克斟酌着说。
“军方?”鲁迪的情绪十分激动,作为曾经在皇家军队服役过的人,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帝国军中的风气。
“那可是一群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人,如果不能让他们在这件事情中看到好处,我不觉得他们会仅凭着’爱心’就来帮助我们。”鲁迪的语气带着一些讽刺。
“而且,现在威斯康纳城到处都有麻烦事儿存在,就算他们难得善良一把,也不一定有时间来管我们这边。”
鲁迪的话无疑是帮助埃里克回想起了前一阵子,城内发生的几起诡异“自杀”,而且这件事情现在也没有真正平息。
警署还是时不时能够收到一些类似的案件,要不是因为莱布尼茨歌剧院事件闹得太大了,埃里克现在应该就在处理这件事情。
头疼啊。
而且正如鲁迪所说的那样,警署目前能发挥出来的能力简直是近十年最弱的时候——领主因为过度使用自身天赋而陷入昏厥,大量督查被卷入莱布尼茨歌剧院事件——无论是作为当事人,还是作为善后者。
有部分督查还在处理城内杂事和自杀案,如果想要调动人手来处理让·德嘉这边的事情,着实是非常困难。
事实上,他所带出来的这些人,就已经接近他的最大限度了。
最近,埃里克时常会有一种错觉——威斯康纳城现在就像是一艘正在风雨中航行的轮船,船身上被开了许多的小孔。
就像当年触礁的那艘号称“永不沉没”的轮船一般。
难道,百年前的大灾难,会重新出现在威斯康纳的上空么?
想到这里,他猛地一激灵。
回过神来,“我会想办法的。”
也不知道是说给阿黛尔他们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
再次回到湖边的时候,餐桌旁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只有三个人对应的护士还在桌旁等候。
阿黛尔径直朝着自己的护士走了过去,解释道,“不好意思,因为有雪,所以走起来有点困难。”
护士并没有说什么,她的神色多少有些不自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和副院长交流了什么。
她板着一张脸,提醒道,“你的朋友,韦洛教授,已经给您预约好了。”
“好的。”阿黛尔点点头,快步跟上对方。
“你在这个医院工作多久了?”没消停两分钟,阿黛尔就开始打听。
护士没回答,倒是步子加快了一些。
“你昨天晚上睡得不好么?为什么我感觉你的黑眼圈比较重?”阿黛尔厚着脸皮继续搭讪。
护士依旧没有回答。
“是因为恐惧么?”一个灵感突然间飘过阿黛尔的意识中。
护士的背影僵住了。
他们这个时候已经从湖边走到了第三病栋的内部——韦洛教授目前就住在这里。
第三病栋的内部环境和阿黛尔目前住的别墅有很大的不同,这里一间房挨着另一间房,挤挤擦擦的,天花板也比较低,给人一种精神上很压抑的感觉。
事实上,阿黛尔感觉,就算是一个好人住进来,也可能会在一年半载之后精神上出现问题。
第三病栋是让·德嘉医院的精神病患者最集中的建筑,刚一走进来,阿黛尔就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她环顾四周,听到了隐隐的怒吼声,痛苦声,还有嘶哑的尖叫声——如同音乐剧高潮时的多重奏,在病栋的内部重重叠叠地演奏着。
这个建筑……
她抬起头来,看着上方绘制者黑白色的几何图案的天花板,意识到自己的不舒服是从哪里来的了。
这是一个活的建筑。
虽然似乎和她的存在形式并不相同,但却是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因为它常年受到自己体内的这些人的影响,以及地下邪神祭坛的影响,已经成为了一种生命体。
会呼吸。
会变化。
当然,也会捕猎。
仅仅是看了一会儿,阿黛尔就感觉到那些黑白图案形成了一个无尽的漩涡,一个原本在二维平面上的东西,竟然在一个恍惚之间,就成为了三维的存在。
阿黛尔下意识地晃了晃头,眼皮也跟着抖了几下。
这才从刚才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中脱出来。
她能够感觉得到,第三病栋的这种捕猎意识是天生的,并不是有意在针对她——也许之后,她可以看看能不能邀请对方搬家到自己的地盘。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可能是她遇见的第一个同类?
不知道对方的智慧程度如何,能否进行正常的交流?
阿黛尔的视线落到前面的背影上——这些想法还是等到让·德嘉医院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想到护士之前的所作所为,阿黛尔觉得,她也许是这件事情的一个关键。
在阿黛尔心里思考接下来要和对方说什么的时候,后者正低头查看着自己手里的病历单,试图找到韦洛教授现在在哪一间病房。
“这边来。”她说道。
走廊被粉刷成了米黄色——这是一个非常治愈的颜色,不过在大部分精神患者的眼里,它都很难稳定地保持它的颜色。
“韦洛教授在311房间,我们需要上楼。”到了楼梯口的时候,护士解释道。
“你在害怕什么?”阿黛尔契而不舍地问道。
“怕自己的工作会丢失?还是怕一切和医院之外的事情?还是怕……邪神?”
护士一脚踩空,差点就跪在了台阶上。
“其实你应该很想和我交流吧?”阿黛尔感觉自己当下的所作所为实在是符合她母亲祭司的身份——致力于诱惑出对方内心的欲望。
就算没有欲望也要创造欲望。
虽然对方依旧没有回应,但是阿黛尔感觉对方的肢体语言已经在很直白地告诉她,她的答案了。
“从第一天见到你,我就感觉你十分古怪。你当时的所作所为,简直就像故意想要引起我的注意一般。”阿黛尔脚步没停,转头打量着道路两旁的精神病患者。
如果不是在现在这样的场所遇见他们,阿黛尔可能会觉得他们是一些行为艺术家。
比如说,有一个老人就一边怀里抱着毛绒小熊,一边用单条腿在走廊里面模仿芭蕾演员的舞步。
还有一个患者似乎嘴里在咀嚼一些什么,看到阿黛尔走过来的时候,她就将嘴里的东西抠了出来,贴在了和阿黛尔之间间隔的玻璃墙上。
她收回视线,继续打量着护士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