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你带领我们去看男爵尸体的时候,态度十分积极,对吧?”
“当时应该是另外一个护士带我们去的,你为什么那么积极?”现在回想起进入医院之后的一幕一幕,阿黛尔越说越感觉眼前的护士不太对劲。
还有之后在冷冻库里面的时候,按照正常情况,她应该是快一点带他们进去,再快一点带他们出来——但是她甚至默许了他们在里面交流。
这才让阿黛尔的心中渐渐升起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只不过那个时候,她需要去见凯撒医生,所以没来得及和对方求证,现在正好可以说出来。
正好这时,韦洛的病房到了,护士停了下来,阿黛尔侧过头去看——房间号是313.
“您可以进去了。”护士的语气很坚定。
但是阿黛尔却命案地听到了一点点鼻音。
她的手放在了护士的肩膀上,后者一颤——直到这时,阿黛尔才看到对方的正脸,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阿黛尔并不喜欢在其他人的脸上看到泪水,她的心里倒不是会生出同情,而是,这一幕似乎让她感觉似曾相识。
这让她皱起了眉头,问道,“你还是不愿意说么?我能够感觉得到,你已经等这一天等很久了。”
护士颤抖的更厉害了,她几乎要把脸埋到袖子里面去,泪水打湿了她白色的大衣,在上面留下了浅灰蓝色的痕迹。
“您可以进去了。”虽然脸上淌满了泪水,但是护士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淡定,她张了张嘴,到底是没有承认——“我也并没有想要引起你注意的意思,这一点是你误会了。”
阿黛尔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并不准确的怀表,“好吧。”
“你知道,如果错过我,可不一定有下一个人能够帮助你了。”阿黛尔的语气淡淡,但是却巧妙地引起了护士更大的紧张。
这就是饥饿营销的原理。
这一次,护士终于给了点反应,她抬起头来看向阿黛尔,厚重的刘海因为她的动作,而自然地向边上滑去。
“我……”她犹犹豫豫地说了个开头,表情十分纠结。
但是在阿黛尔鼓励的目光当中,她还是退缩了回去,闭上了嘴。
见到她这个情况,阿黛尔很清楚,自己的砝码还不够。
她能够想到,如果护士的秘密真的像她所猜测的那样,和邪神相关,那么她就不会轻易的说出来。
毕竟她还没有那么相信她,之所以会给她那么多古怪的暗示,是因为她在她的环境当中,找不到其他的人可以帮忙。
这个时候,她最好的反应就是——退一步。
想要说服一个人,不能够一味强硬的逼问,而需要适当的逼问,再适当的放手。
因为如果一味的逼问的话,对方可能会因此生出强烈的警惕心和反抗心理——但如果能够安排恰到好处的放手,对方就会感觉到紧迫,而且会认为可能真的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因此,她不再看对方,而是走到313的房门前,抬手敲了敲,问道,“是韦洛教授在里面吗?”
没人应声。
她耐心地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声音。
这长久的沉默多少让阿黛尔的心中生出一些不安来。
就在她甚至考虑要不要直接破坏掉眼前这扇门的时候,穿鞋子的“踢踏”声终于在门内响起。
“谁啊?”紧接着,韦洛教授的声音传出来。
阿黛尔感觉到了一点违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没见了,她感觉自己有点记不清韦洛教授的声音了。
他是这个声音么?
很快,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映入阿黛尔眼睛中的第一个就是那张狭窄的单人病床。
还有韦洛教授的样子。
她甚至有些呆住了——这才多少天没见,教授怎么已经瘦成了皮包骨头的状态!
他的颧骨高高凸起,脸颊又深深地凹进去——就连喜欢“搞些刺激”的男爵都显得要比他丰满得多。
要知道,路西维尔感觉走路的时候就像是风吹就倒的麻杆。
韦洛教授似乎是刚睡醒,还有些迷迷糊糊的。但是等到他注意到门外等着的护士时,他的脸上浮现出了浅浅的无助。
是下意识的。
接着,他就想要关上门。
但阿黛尔伸出手,拦住了门。
这个动作也成功地让韦洛教授注意到了她。
“啊……阿黛尔?”他辨认得十分吃力,而且说话的时候,口齿不清,就像舌头好长时间都没有用过了似的。
而且在拼出她的名字时,显得尤为费劲。
她皱起眉头来,回头问护士,“他很长时间没有和人说过话了么?”
因为泪水,护士的脸显得红红的。
听到阿黛尔的话,她还没有从刚刚的情绪当中走出来,因此反应并不是很快,“啊?”
“按照规定,我们必须要每天带他们出去活动两个小时。”护士回答道,“但是我并不是负责他们这一层楼的,所以不是很清楚他们的细则。”
阿黛尔点点头,姑且算是认可了她的话。
但是刚才开门的那一瞬间,韦洛教授看到她的时候,那种下意识的畏惧并不像是造假。
从刚刚护士的反应,和之前的行为来看她似乎没有和韦洛教授打过交道。
那么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原因,就只能说,有另一位和她很相像的护士,曾经给韦洛教授留下了一些阴影。
比如说身高一致,或者头发的颜色一致之类的。
对于精神受到损伤的韦洛教授来说,这些相似的点就足以唤醒他那并不美好的回忆了。
“我可以进去么?”想到这里,阿黛尔问道。
“你……你……”韦洛教授说得很费劲,“你可以进来……我知道,我知道你不会害我……”
当时阿黛尔赶到祭坛救下他的那一幕在他的脑海中反复回放,也让他相信眼前的人是来保护她的。
说着,他颤抖着手摸上了门,试图把门拉开的更大一点,好让阿黛尔进去。
他爬满血丝的眼睛里带着一点点希冀的亮光。
阿黛尔却并没有马上进去,而是看向身边的护士,问道,“你要和我一起进去么?”
护士猛地抬头,目光在她的脸上游移着,试图找阿黛尔到此举真正的意图。
“我觉得,也许你想告诉我的情况,正好和我朋友的遭遇相关。”阿黛尔静静地看着她,也不催促。
而护士则是身体不由自主地一震。
她重新低下头去,但是脚却往门里迈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