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黛尔清楚,对方想明白了。
韦洛教授看到护士的行为,稍稍有些迷惑,但是对于阿黛尔的信任还是让他没有做出阻止的行动,只是关门时发出的巨大声音表达了他的不满。
自从韦洛教授精神状态开始不正常之后,他的一些行为就开始向着小孩子靠拢了。
如果还是当初第一次和阿黛尔在赫尔墨斯学会见面的那个韦洛教授,是绝对不会这样明显地把自己的情绪展现出来的。
因为韦洛教授的房间比阿黛尔的那个房间小了很多,所以三个人进去之后,显得稍微有点拥挤。
阿黛尔并没有着急马上进入正题,而是先和韦洛教授寒暄起来——护士刚刚决定要把事情告诉她,这个时候她一定会自然地感觉到犹豫和后悔的。
毕竟刚才是阿黛尔话赶话引导她答应的。
这个时候她装作不理会,反而会让护士内心继续产生不安的情绪。
在这种情况下,阿黛尔再去问她,她反而会有更强烈的倾诉欲望。
“中午好,韦洛教授。”阿黛尔习惯性地去头上摸礼帽子,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她已经换上了病服。
近了看,韦洛教授手上的青筋根根突了出来,好像已经走到了生命尽头的苍老树皮。
这是被母亲过度影响的后遗症。
当初的那些祭品,已经信仰母亲的还好一些;没有信仰母亲的,现在只剩下韦洛教授一个了。
阿黛尔打开灵视觉,简单看了一眼对方的脉轮情况——心轮是目前他身上能量保留最多的脉轮了,海底轮几乎被抽干了。
怪不得她这一次看到对方的时候,黑眼圈厚得像是涂上去的锅底灰。
关闭了灵视觉,看到眼前枯槁的“老人”,阿黛尔的心里还是涌现出难过来。
“阿……阿黛尔,你为什么在这里?”可能是因为刚刚已经说了话的原因,这会儿韦洛教授在说话的时候,就显得顺畅了许多。
“过来看看你。”阿黛尔说道。
韦洛教授点了点头,作势要从自己的上衣兜里往外掏东西,因为他穿得是病服,所以那里面自然是什么都没有。
但是阿黛尔很清楚他要拿什么东西出来——是钱。
因为什么都没有掏出来,韦洛教授的表情显得十分迷茫,“我准备好的酬劳呢?阿黛尔,多亏了有你,不然我可能就要死在那里了。”
“等到你出去再给我吧。”阿黛尔握住了他的手,放了下来。
这个时候,护士的状态已经基本上恢复了正常。
阿黛尔转过身去,用十分温和地声音说,“现在,把你想说的那些东西都说给我听吧。”
护士抬头看了她一眼,她的眼神里已经不剩什么抗拒了,有的只是顺从。
“这件事情我不知道该和谁说。”她的话还是带着微微的鼻音。
“我明白。”阿黛尔说。
“我真的很惶恐。”护士忍不住,再一次哭出声来。
“我明白。”阿黛尔依旧是一样温和的语气,十分耐心地安慰道。
护士也慢慢打开了心扉,“最近,我已经发现,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似乎感觉自己说的话并不是很清楚,她有些急切地看向阿黛尔,解释道,“就是那种感觉自己体内住了另外一个人的感觉?你知道吗?”
“我知道。”阿黛尔一点也没有避讳,“是堕化者。”
低级的堕化者是被体内的能量完全操控的,所以他们往往无法维持自己人类的外形,必须显露出部分非人的特征。
比如说之前贫民窟之战当中,阿黛尔接触到的那些鸟人。
在实际的战斗当中,这些最低级的堕化者只能作为炮灰,毕竟这种堕化者往往是靠“生产”出来的。
高级堕化者靠着自己的言语蛊惑,或者直接“感染”,都可以造出一些低级堕化者来。
比低级堕化者等级再高一点的是类似于前任布鲁克夫人那样的,平常可以维持自己作为人类的外表,但是容易收到自己的欲望所驱动。
至于欲望是什么,和堕化者本身的信仰相关。
比如说布鲁克夫人的欲望就是进食。
更高级一点的堕化者就类似于布鲁克男爵那样子,或者是阿黛尔这样子的——虽然她也不知道,作为一栋被感染了的建筑,是否能够真的称为“堕化者”。
不过对于这些比较高级的堕化者来说,隐藏自己的欲望,控制自己的非人特征是比较简单的事情。
他们甚至可以很自由地使用以魔力值为驱动的特殊物品,当然,他们也可以自由地使用噩梦值为驱动的失控物品。
再高级一点的堕化者,阿黛尔还没有接触过——不过从母亲带给她的知识来看,在母亲麾下,更高级一点的堕化者目前在帝国最北边那一带活动。
也不知道在那么冷的环境里,有什么东西能够让母亲喜欢。
总而言之,从护士的描述来看,她无疑即将成为最低等级的堕化者。
也不怪她会如此恐惧。
虽然阿黛尔到目前还不清楚,下面的祭坛究竟是为哪位邪神所服务的;不过无论是哪位,眼前的护士以后再想保持智商,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了。
“这种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阿黛尔问道。
“大概是从一年前吧。”护士的答案十分惊人!
“不过那个时候,我的感受并不是很明显,让我印象最深刻的只有一次,就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迷迷糊糊地走到水池前,然后用流水冲刷我割开的手腕。”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我都吓坏了,做了能有半个多月的噩梦。”
“噩梦?”阿黛尔知道,噩梦是邪神最喜欢的点心,“什么样的噩梦?”
“就是梦见我走到那个水池前,冲着镜子里面的我笑。”回想的时候,护士的脸上也不自觉地勾出一个微笑来。
看着这个微笑,阿黛尔有一点异样的感觉。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总感觉自己也似乎这样笑过似的?
“然后镜子里面的我就从头上揪出了一根头发,放在了手腕上。”
护士的瞳孔紧缩,连呼吸都放缓了许都,“就像是切一块黄油一般,那根头发很轻易地就切进了她的手腕里。”
“我被吓得大声尖叫,从梦中醒来!”
“竟然发现我的头发也狠狠地扎在了我的手腕里!”
护士忍不住摸着自己的手腕,这个时候,阿黛尔才注意到,那上面有着一道又一道的疤痕。
有的相对粗一点,像是各种疤痕累积在一起的;有的相对细一点,可能那个位置只割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