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宁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因为噩梦离开什么的,她只是为了使事情合理化才编的借口啊。虽然确实做了这个梦心慌,但更重要的前提是,她是带着预知视角来看待这个梦境的。
若是只单单做了这个梦,她才不会吓得要跑呢。
现在既然已经选择相信程御,放宽心态,那做不做噩梦,对楚宁已经构不成问题了。
可这些,程御不知道啊!
楚宁呆滞地看着软塌上的被子,一张脸红得像煮熟的大虾。
她慌忙改口,“我……我突然又不困了,今晚月色正好,我们还是去散会步吧。”
程御并不拆穿她,毕竟连他都觉得,心里着实闷热了些,是该吹吹凉风的好。
利阳县是个籍籍无名的小县,百姓淳朴,没有逛夜市这等夜生活。天色一暗,便早早地就熄灯就寝。
月亮悬挂在巨大的天幕上,月光倾洒下来,就着两侧轻轻摇晃的灯笼,朦胧地照着夜行的路人。一抬头,能瞧见漫天星辰,或大或小,如同一把碎金铺撒开去,满目星光。
真美呀,楚宁被程御牵着走在小道上,紧紧张张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你在这里待了这么久,没问题吗?”不是说要去西府?
“要在这里查一个人。”程御丝毫不避讳她,“抚州五县赋役不均,将所有加收的丝娟税,全部算在了淮县一县子民头上。”
“那淮县的百姓,没有人提出异议吗?”楚宁皱眉,歪头问。
“有的百姓蒙在鼓里,以为是正常缴纳,并不知情。有的或许知道一二,碍于州府势力和其余四县的压迫,也不敢吭声。”
程御顿了顿,“我询查得知,倒是曾经有一位淮县的县令上书呈文,文书到了州府就被按下,一直无果。这位大人就暗中越级呈报,要上书给知府之上的应天巡抚。可惜,还未送到,他就被人悄悄杀害了,还冠上了收受贿赂的罪名,说他畏罪自杀。这件事至此之后,便再无下文。”
楚宁不禁唏嘘,“这些人着实可恶,为了一己之私,置多少百姓于水火,又暗害了多少无辜的人。”
她前世的工作十分纯粹,整日同文物打交道,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官场辛秘。“那你这次,就是要悄悄去处理这件事吗?”什么去西府三州统查赋役,其实真正的目标是要调查清楚这件事吧。
这般低调,恐怕涉事的,不止州府这么简单。
历年来,赋税都是国之要事。赋役不均,民心不稳,要是其他地方争相仿照,那这天下,迟早是要出乱子的。
一县赋税过于沉重,底下的百姓可怎么活呢。
真气人!
程御点头,“正好借着这个名义西行,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如果说楚宁最喜欢程御什么,除了他俊美的皮相,更重要的大概是程御为官时这一派冷静强大、安然稳重的气质吧。
以满腹才智,冷硬手段,一次次揪出那些藏在黑暗中的眼睛,让污浊不堪的利益网悄然粉碎,还一方百姓清朗乾坤。
“我曾听说过一句话,‘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等到事情明朗的那一天,那个喊冤而亡的县令也能真正安息了。”
程御反复品味这句话,“何人说的,倒是言之深微。”
楚宁打哈哈,看天看地看草丛,“忘了,某一本书看到的吧。”
不说这么沉重的话题了,反正她无条件相信程御总能解决,楚宁晃了晃手,玩笑道,“你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告诉我,不怕我是细作吗?”
程御勾唇一笑,无奈摇头,“整日想着溜走的细作?”
楚宁傲娇地抬起小脸,“就不兴是我欲擒故纵的把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