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士文一下子从椅上站起,从左边走到右边,又从右边走到左边。反复两次,终于停下来。
他有一种独享秘密的快乐,“这事儿,柳振和徐平泽都还不知道吧?”
程御被他的表情弄得哭笑不得,“还不知道,楚宁没说。”
至于没说的原因,他也猜到了,无非是想着要远离京都,身份过多暴露反而不好。现在便没有这般顾虑了。
“好好好。”付士文笑出了一脸褶子,走到程御跟前以不容有失的口吻吩咐道,“你今日下值后,回去和她说说,我们户部很缺这样的人才啊,叫她无论如何都要先到我们户部来。”
然后开始打感情牌,“那丫头是你未来的妻子,由此一算,就是我们户部明媒正娶、名正言顺的亲眷,等同是户部人。这自家人不说两家话,她也算是为家里做事,你说是不是。”
紧接着又悲戚道,“书阁里那一堆的孤本,你也晓得,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古籍,每天躺在柜子里藏灰,简直是暴殄天物!里头明明有着珍贵的记载却因为损坏不得而知,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
他的情绪渐渐激动起来,愤愤不平的眼神直盯着程御。后者眉心跳了跳,平静道,“学生回去后会转达的。”
付士文满满鲜活的卖力表情,对上程御冷静自持的模样,颇有些无力与滑稽。唉,失策,太久没见,忘记文衍这孩子没什么共情力。
白浪费了他这番感人肺腑的表演。
看他这样,回去能好好说服那丫头吗?
不行,还是得他亲自去走一趟,付士文拍板定下,“下值后,我同你一起去程府。”
“也好。”程御顿了顿,忍不住交代,“您……克制一点,别吓着她。”
“放心,我省的。”付士文言行恢复正常,真是,他看起来很吓人吗?低头调整一番自己的表情,尽量露出温和亲切的邻家老爷爷的微笑,抬头问程御,“这样如何?”
“……”算了,“还是方才那般吧。”
谈完楚宁的事,二人之间才终于有了以往议事时的严肃气氛。程御将手中的折子托举着,“此番圣上下令调查的事,都已陈述在这折子之中,还请老师代为呈交。”
这件事深查下去,比之前所猜测的,更触目惊心,远不止是赋收不均的问题。恐怕数月后,不止抚州一众官僚查办,就连京都,也有些人要倒霉了。
付士文打开折子,细细看下来,长叹一声,“贪念过深,官威过重,悲矣。”
他缓缓合上折子,又交到程御手中,“圣上昨日下了口谕,让你今日进宫去,直接同他讲清个中纷杂。今早不用上朝,圣上要在文德殿召见几位大人,你等午后再进宫觐见吧。”
“是。”
付士文又提醒了一句,“虽然这次暗访有功,但圣上有他的顾虑,想来不会因功给你提职,估计也就是以查西府三州的名义赏些钱物,你且要心里有谱。”
“并未想着一定图何名利,老师放心。”
事情都交代完,付士文愉快地挥手让他回四院,自己则迈着欢快的步子,去书阁看看他门户部的那些珍藏多年的孤本。
他的宝贝们,终于迎来曙光了啊。
……
等程御再回四院,徐朗等人已开始上值,见到他来,相熟的几人迅速围成一团,好一阵嘘寒问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