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好承安帝的画,楚宁就要继续在户部修典籍的日子。
不同的是,如今她走在六部,都有人同她示意。低位的会恭敬行礼,平级或是高位的则多是颔首表意。
这让习惯了默默无闻做修复的楚姑娘非常不适应。
快步走向户部,门口两位大哥看到她,如同看到一件闪着光的“镇部之宝”,声如洪钟地喊了句,“见过楚大人!”
把低头走路的楚宁吓得都后退了半步。
讪讪地笑一声,连忙摆手道,“以后不用如此,像以往那样就好。”
说着,赶紧溜进户部,一眼便瞧见连廊处程御同四院的一位下属正低声吩咐着什么。他身上披着暗色斗篷,长发高束,更显得星眉俊目。同人讲话时,也是贯有的冷冽严肃。
等他们谈完,那人退下后,楚宁才敢走上前。
“你这是要出去?外头风可大得很。”看天渐渐阴沉下来,等会或许还要更冷些,这样的鬼天气,楚宁是最不愿意在外头待的。
程御见四下无人,伸手帮她理了理斗篷的领口,将楚宁裹得是严严实实,只露出一颗脑袋。又试了试她手里的暖炉,早已没有了热意。
“知道风大,手炉不够用,怎么也不戴护套,双手这般冷,像什么话。”程御没好气地将她的手捂在自己的手心里,眼神不自然地瞧了瞧四周可有往来的人。
这样鬼鬼祟祟的模样将楚宁逗笑了,她的手确实冰凉,本来手炉热度是够的,因为修镯子误了些时辰。
“下值前可能回来?我等你一块回府,晚上烫羊肉吃好不好?”
“好,我和则明去城南办点事。”
徐朗也去?“他人呢?”
在角落里被强行塞了一嘴狗粮的徐朗探出脑袋,扬声道,“嫂子,我在这儿呢。”
程御连忙将手抽了回去,轻咳两声,欲盖弥彰地将视线转向远处。
老学究不愧是老学究,徐朗见他那故作正经的样子,原本还想调侃几句,想到等会办事还得靠文衍撑着,要是把他惹火了,那可不太妙!
不过,他听到了重点。徐朗眉开眼笑道,“嫂子,你们今晚烫羊肉啊!”
如此冷的天,吃上一口热乎乎的羊肉汤,该是多么幸福的享受。他堆着笑道,“嫂子,不介意多张嘴吧,人多热……哎哎……”徐朗的声音渐行渐远,“文衍,我话还没说完呢。”
“你话太多了!”
楚宁哭笑不得,一阵寒风袭来,她缩了缩脑袋,还是赶紧进屋里。
只要静下心来修书,时间总觉得一闪而过。等楚宁再抬头时,外头已近暮色。
程府的马车给了杨氏她们出行,今日天冷,徐朗开口相送,程御便未有拒绝。
楚宁一眼就看到程御身上的斗篷不见,这么大冷的天,穿这么单薄?
知道她想问什么,徐朗立刻给楚宁报告,“嫂子,你是该说说文衍,办事时跑腿的那个老伯衣衫褴褛,文衍就将身上的斗篷给了人。这倒也无可厚非,我本欲拉着他要绕去玉昌街再买一件先御寒,他非不要,直说无碍。”
程御瞪他一眼,对上楚宁微愠的神色,揉了揉眉心无奈道,“哪有这般娇弱,我身体一向康健,吹点风罢了,不必担心。”
楚宁一阵无语,气得把手中的手炉硬塞到他手里。
一路徐徐而行,没多久就停了下来,楚宁在程御的搀扶中下马车,一抬眼,被眼前带着大包小包礼盒的两个人吓得微微一愣。
正是今早遇到的那五人中的其中两位。
这是等了多久,脸颊都红彤彤的,好在裹得厚实。
郝楠搓了搓受冻的双手,恭敬道,“不才郝楠,这位是秦禹秦兄,我们今早看了姑娘鬼斧神工之技,着实震撼,故而想来拜姑娘为师。”他挺了挺背脊,继而铿锵有力道,“不管姑娘有何要求,我们两人定会办到的!”
楚宁没想到,自己前不久刚说收徒的事,这么快就有人上门,还是专门从事修复一行的在野之人。
只是,有经验的未必就好,若碰上修复观念不同又思想固化之辈,楚宁宁可教行外人。
见她犹疑,两人的心一提,打鼓似的上下直跳。
秦禹拱手一拜,“我们是真心实意想来求学,万望姑娘恩允。姑娘但有所想所虑,尽管言说,我们自当努力去做。”
立于一旁的徐朗咋舌,这人的年纪怕是都快赶上他父亲了,竟这般能豁得出去,如此真诚拜嫂子为师。
楚宁并不想为难他们,只是,“我若收徒,要求甚是严格,你们确定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