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场雪后,大周难得迎来了好天气。冬日的暖阳和煦温柔,点点柔光从一望无际的苍穹洒下,给这肃冷时节平添了几分温情。前几日清冷的大街上,走街办事的人也渐渐增多。
然而此刻崇政殿内,帝王的心情却不大美妙。
他左手靠着酸了,不露痕迹地将身体重量挪到右边,听着底下对边境防御一事掰扯了半天也不见结论,烦躁地拧起眉头。
估摸着再过一盏茶也不见得能结束,承安帝挥手道,“行了,再吵下去,朕这崇政殿的屋顶迟早有一天要被掀破。且田且守的策议说起来也在理,尤其是西境,地方上靠此公收,确实是一大问题。你们既然各抒己见,那就拟了折子递上来,过后再议。”
大殿上,这才安静下来。
眼尖的臣子发现,圣上今日的耐心好像快消磨殆尽的样子。
帝王的脸色稍霁,期待道,“没事了吧,若没事……”
“圣上,臣还有关于年初祭典的仪程要报。”
承安帝:“……”
总而言之,今日的朝议内容比以往多了近一倍。承安帝将这一箩筐的政事处理完,终于可以袖子一挥,扔下一句“诸卿辛苦,今日就到这吧。”然后快步远去。
群臣们跪了一地,高呼万岁,等他们再起身时,哪还有什么万岁的身影,就剩一张空空的龙椅。
……
魏羿被宣进宫的时候,整个工部的人都投来了羡慕的目光。众人心知,这必然是要去国库给那些即将修补的珍宝作画了。
能进一趟流云殿,是何等殊荣,听说是圣上在提到要宣皇家御用的画家时,楚大人在旁补了一句,“工部的魏羿作画也很厉害,当初燕陵展的文物,都是经他手画的。”
魏羿的名字就这么出现在了当朝天子耳中。
能有这样一个机会,对魏羿而言,当然是祖上冒青烟的好事。不过想起那段疯狂作画的时日,又觉得右手好像已经在隐隐发酸。
于是,一得知此事,他就先托了徐大人的关系去问了梁太医缓解手部酸疼的办法,将学来的那段手操练了又练,双手确实变得更稳更有力些。
呼,还好还好,应该不会比上次更累。
宫里另指派了两个画师,一个是聂画师,一个是涂画师,三人在宫门口汇合,一齐沿宫道进宫。
这两位画师也是有名的大家,魏羿早有耳闻,他主动搭话道,“两位大人的画技,下官仰慕已久,今日能一道共事,真是下官的荣幸。”
这个小子还挺有眼力见的,聂画师点点头,“都是为圣上做事,应该的。”
“大人说得对,此乃我等应尽之责。所以下官已特地吃饱了早膳,方不耽误功夫。”魏羿嘿嘿笑道,“这午时也不知何时能吃上,两位大人想必也都做了准备了吧。”
涂画师转头看他,暗暗嫌弃,“现在离午时还早,何必担心午膳,倘若真忙到了午时,宫里还能疏忽你一顿午膳不成?”
额……魏羿干笑道,“不是,下官并非担心宫里不给吃食,就是怕没空能吃上,所以……”
聂画师一把搭在他的肩上,“魏大人多虑了,我们有三人,画起来不须花多少时辰。我们约莫还要共事一段时日,等会结束,我请魏大人一道去清荷小居喝喝小酒如何?”
“这……恐怕不……”
涂画师绷着脸,语气微沉,“你这小子,婆婆妈妈的实在不爽利,就这么定了,我们午时去清荷小居用膳。”
魏羿不敢应,硬着头皮道,“不是下官推拒,实在是担心午时完不成。”他补了一句,“或许今日都得……”
话还没说完,就被聂画师笑着打断,“担心什么,你画得慢,我们两人多画些就是了。总归是一起来一道走,不会把你落在宫里头的。”
涂画师点了点头,“就是,有我们两个兜着,你担心什么。”
魏羿看着前面走着的两位,心里头的担忧更重,当初还只有楚大人一人,他就已经画到手快断掉,如今再加上楚大人的五位学生,就算他们这边有三个人,估计那数量也够他们忙。
只是多说无益,还是让他们自行感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