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予年在楼下送走苗培珍和张元以前,协商好了双子星的事从他提出的角度着手。
苗培珍千恩万谢地感激宁予年。
宁予年笑说他又没帮什么忙,只是嘴皮子上下碰了一下而已。
离开时,张元去车库把他们的车开出来。
苗培珍非常仔细地找宁予年要了画家“马乾”那段交易音频,说希望带回去再仔细研究一下,重新甄别甄别画家送来笔迹的真伪。
宁予年自然没意见。
苗培珍站在宅邸门口,望向花园的方向还想开口说点什么,宁予年已经抢在他前面:“西班牙那副‘宁芙’画的作者是我朋友,雕像是他授权我做的。”
也就是摆在喷泉中间,曾经被画家惦记那个。
只要有授权,一比一还原就并不存在侵权一说。
张元刚把车开到两人面前,降下车窗,就听宁予年半是揶揄,半是风趣地让苗培珍放心:“我的律师团队很专业,还是得感谢他们。”
说这句话时,宁予年带着也扫了他一眼,说不清是有意还是无意。
总之言笑晏晏站在门口同他们告别:“有任何我能帮忙的地方,都可以联系我。”
解决完一切的宁予年心情非常愉快,马不停蹄便扬着笑上楼打算找人了。
完全没注意一路上佣人们莫名的神色。
经过白天那一下午,他们先生跟这个小少爷一直在房间,饭都不下来吃,傻子也知道怎么回事了。
但他们竟然意外地觉得没什么问题。
毕竟名义上大家都喊宁虞“老爷”,可真正跟宁虞感情深厚的,只有严管家一个,他们的工资还是从黎淮账上出。
黎淮跟谁合跟谁分,那是人家的自由,跟他们拿工资没关系。
就是这一个接一个的……
宁予年上楼一看见他想找的人,牵着别人的手放到嘴边就呆了。
黎淮坐在书桌前浴袍微敞,一头碎发凌乱地盖在浴巾下。
站在他椅凳背后的男人身形颀长,一身风衣宽肩窄腰,墨镜挂于胸口口袋上,侧身立在窗边,顶上悬一轮明盘圆月,透亮的银发束成高马尾倾泻而下。
那一站一坐两张精雕细琢的脸,同时朝他望过来。
宁予年立马记起乔万尼奥里在他的长篇历史小说《斯巴达克斯》里,这样描述过一个罗马青年:
“贵族气质就是被满足后淡淡的疲惫感。”
黎淮无疑是的。
现在这个被他握着手的外国男人更是。
细长的眉梢下薄唇直颚,鼻子窄而高,比起他这种混血,欧罗巴的种族优势更加明显。
宁予年几乎一看清他身上衣服的设计风格,就明白了眼前人是谁。
黎淮头顶的毛巾滑落下来,他看到肩上的银发,这才后知后觉惊讶起身喊出来人的名字:“春棠?”
春棠只在宁予年身上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今天很累吗,连我声音都没听出来。”
黎淮对他的归来毫无心理准备,一时直接把门外的人忘了,看着眼前比自己高出一个额头的人又惊又喜:“你回来怎么没提前跟我说。”
黎淮的短发还贴在脸侧微微散着潮气。
春棠很自然地伸手帮他把挡在眼前的两缕别到一边,嗓音淌在夜色里沙沙凉凉的:“宁虞要把他的房间让给我,临时就回来了。”
黎淮更惊讶,竟然是宁虞主动喊的人。
春棠的视线已经顺着他修长的脖颈滑进浴袍里,寻到痕迹点点,伸出来的依旧是那根指甲修剪干净的食指,刚要挑开衣襟一边,就被横插进来的一只手挡了回去。
宁予年“不请自来”,视线在两人还亲昵握在一起的手上逗留了一秒,似是察觉出春棠不会理他,主动将话头抛给黎淮:“这是经常送你衣服的朋友吗?”
他刚刚走过来的时候看到了床上多出来的睡衣,依旧是御锦织。
但“春棠”这个名字却并不在他拿到的那份名单里。
宁予年结合眼前人似曾相识的发色、做派,几乎立刻想到弗拉基米尔——那个成天戴着黑手套,找他逼问好友人在哪的大少爷。
御锦世家资产雄厚、家底殷实,弗拉基米尔是宁予年认为的,真正意义上的少爷。
如果他没记错,弗拉基米尔确实有个中文名字,叫春煜。
他当时找春煜只说了要买家名单,没说要所有能拿到御锦织人的名单。
所以现在他没见过春棠的名字,就只剩了一种可能:春棠本身就是他们世家自己人。
按道理弗拉基米尔家里的人,宁予年不可能认不出脸,除非春棠是他那个一直被关在家里,从不放出门示人的私生子弟弟。
据说这个私生子早年一直被和他的生母一起,遗弃在中国,是直到他满二十岁那年,家族里有人得了白血病,找他回去做骨髓配型才不远万里把他召回去。
最终也不知道骨髓被用上没有,但从那以后,这个私生子就几乎一直被关押在家里。
宁予年心里一直没想通的事终于清晰了。
难怪在设计上这样才华横溢,时尚圈却从未出现过他的作品。
黎淮一看宁予年的神情就知道他吃醋了。
于是自然而然松开春棠,第一次主动挽了他的胳膊,极稀罕地夹在两人中间做起介绍:“这是很要好的朋友春棠,这是宁予年。”
黎淮故意没给宁予年安头衔。
宁予年果然还没为他挽胳膊舒服两秒,便立刻不满扭头望他,小嘴都瘪了。
黎淮瞬间被他委屈的模样逗笑,情不自禁揉上他后脑勺便对春棠改口:“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