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闷雷般低沉的轰响,
远处天地交界间,
一道黑云翻滚而来。
“我答应你,只要我活着,”
靠着车轮,抓紧时间恢复体力的戴平安,瘫坐在阎孝国的尸体旁边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一定把会那个婊子,不,臭娘儿们救出来。”
似乎是听到了戴平安的誓言,
灵魂深处,
那个越走越远的魁梧身形停住了脚步,
不可置信地扭过头来:
“说话算话?”
“说话算话!”
戴平安重重的点点头,然后连滚带爬地跳了起来。
在他刚刚靠着休息的车轮上方,锁死的车门不知何时开了一道缝,一只拳茧撕裂,都渗出血的大手颤颤巍巍地伸了出来。
反应过来的戴平安立刻掰开车门,将衣衫褴褛,遍体鳞伤,特别是两条长腿被烧得通红,已经没有人样的阎孝国从马车里堆积的尸体中扶了起来。
和后面那辆马车不一样的是,除了满满登登的钱袋子,这辆车里还搭载着五名,不,应该是六名持枪的护卫。
但在此刻,除了后面被戴平安用衣服盖上的那一个,剩下的那五名护卫都已经在这狭窄逼仄的车厢里被人活活打死。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看着车厢厚实的实木底盘上密密麻麻的枪眼,以及中间位置,硬用拳头从下到上砸出来的,脸盆大小的缺口,戴平安已经想象出了车厢里曾经上演的惨烈一幕。
可他还是想不明白,一个双腿烧伤,满是燎泡,已经不能正常站立的人是怎么做到眼前这一切的。
“公主救不出来,我死都……”
推开紧锁的车门,似乎已经耗干了身上最后一丝的气力,此时放松下来的阎孝国连说话都费劲。
戴平安想笑,但最后没能笑出来,
“行行行,我会帮你合上眼睛的……”咬着牙,在阎孝国难以忍受的痛哼中把人从尸体堆里拽了出来,勉强扶到马上爬着:
“但如果你今天死在这里,我就是把人弄出来,也会埋在你棺材底下给你陪葬!”
“逆贼……”
半昏半醒间,阎孝国嘴里还在骂着,戴平安却再次返回车厢,开始翻找一些有用的东西。
终于在,装满现金的包裹下面他找到了一个金属盒子,从里头翻出一瓶品相不错,但看不出年份的加勒比朗姆酒和还有一盒半,加起来也就是六七十发的左轮手枪子弹。
从尸体上拽出几把打空了的手枪,一边装填好别腰上,一边翻身上马,用两根连在一起的枪腰带把软下去的阎孝国绑在自己的身上。
此时的戴平安心里在骂娘,
早知道会遇到今天这个局面,他就不该为了省下那十几斤的分量,把从不离身的枪械马甲留在船上。这下好了,飞檐走壁还没怎么学全乎,但命已经快保不住了。
“早知道……我就该死在车轮底下……不出来。”
枪腰带勒到了腰间的伤口,把昏迷过去阎孝国再度疼醒,这一次,他听到了轰隆隆的雷声,也看到了大平原西边那道越滚越近,越滚越粗,滚得已经泛起蓝边的黑云。
当你在算计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算计你,而你之所以会被算计,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你不够别人聪明。
戴平安就没有贝克特上校聪明,而眼前这道滚滚袭来的乌云,也正是那位上校镇长的真正算计!
困在医院的警长,先把藏身在黑水镇阴影里的戴平安给引出来;
拖延时间的假货,让自以为聪明的戴平安开始怀疑;
转移财产的马车,营造携款潜逃的假象,像鱼饵一样把戴平安从黑水镇这池浑浊的水里钓出来;
一网成擒!
唯一的意外,就是低估了受到刺激的戴平安,结果鱼还没入网,充当鱼饵的三辆马车就被掀翻。
不过也无所谓,因为鱼一旦离了水,想再跳回去可就不那么容易里。
“早知道,呵呵……”
舔了舔嘴边的酒水,戴平安笑了出来,将剩余的酒水递给了阎孝国:
“要是什么都能早知道,当初在劳工营地的时候,我就不该吃那几口干粮活下来!”
一道闪电从滚滚云层里亮了起来,迎着初升的太阳,晃眼的锋芒久久不衰。在层层刀光的映射下,泛着蓝边的滚滚乌云也化成了身着统一制服,围剿过来的精锐骑兵。
记得米尔顿少校曾经说过,骑兵只有在发起冲锋之前,才会拔出腰间的刀,于是戴平安活动了下酸疼的手腕,深吸了一口气:
“准备好了吗?”
扔掉一滴不剩的酒瓶,阎孝国接过戴平安捡回来的弯钩,甩了甩,
“准备好了。”
“那今天你和我就辛苦一下,多活动活动,咱们两个……”
说着话戴平安拽起土库曼战马的缰绳:
“先杀出去,再救公主?”
“先杀出去,再救公主!”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