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
“哗啦”一声,
树林里的戴平安拉栓上膛,将步枪枪膛里的最后一颗子弹顶进枪管,笔直的枪身迎着照常升起的太阳,伸了出去。
顺着枪口的准星看过去,绿油油的平原上活下来的那几名骑兵此时正拼命地抽打着马鞭,向黑水镇的方向逃去。
戴平安进入树林后,他们就不应该再接着追的,或者说,从一开始,他们就不应该追来,更不应该离开西伊丽莎白北部的军营,跑到南部的大平原上枉送性命。
枪口的准星追着逃跑的身影一点一点的移动着,直到几人彻底逃出了步枪的射程,戴平安也没有扣下扳机。
四十九?还是五十七?
戴平安没有去记今天一早有多少人死在了自己手里,因为没有意义,都是一些小把戏。
就像他逼迫那些投降的俘虏选择自相残杀一样,
能有人活下来,下一次就会有更多的人把投降加入考虑,至于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则有利于俘虏在活着回去之后传播他的恐惧。
这是算计,针对人性的算计,但对于到现在他都不知道长啥样的贝克特上校来说,依旧是个上不了台面小把戏。
四十九,五十七,哪怕一百零一,甚至剿灭一个骑兵营,坐在办公室里的贝克特上校都可以大笔一挥,从瓦伦丁,罗兹或是什么别的地方把人调来,重新封锁黑水镇外的大平原。
只要守住大平原,一是可以让戴平安回不到黑水镇搞事情,二是能将新奥斯汀的困成一块死地。
除非戴平安真的有办法从自己造出来的矿洞里挖出黄金,不然都用不了半年,只要两个月没有新的人和物资,他手里的犰狳镇自己就会分崩离析。罗宾森家族也不用一兵一卒,就能将新奥斯汀重新掌握在手里。
釜底抽薪!
这才是贝克特上校摇身一变成为贝特镇长,敢在黑水镇东山再起的原因。
升起的太阳光芒明亮,穿透浓密的树林斑驳地洒在通往南边的道路上,浑身湿透的戴平安没有感到一丝温暖,只是觉着眼前的道路好像跟记忆中有点不一样。
废弃的石兰贸易站又被人烧了一回,以前还剩一点残垣断壁,现在直接被一把火烧成了白地,就连站前边的路面上都横七竖八的多了一些垃圾。
等一下,
横七竖八?
戴平安刚反应过来有些不对,阿帕卢萨马抬起的前蹄已经挣开了一条埋在路边的引信。
“轰!”
“轰!”“轰!”“轰!”
贝克特上校把安在黑水镇楼顶的拉发炸药用在了森林里,而且一用就用了好几捆。
爆炸由路的两边发起,炸出的火焰和崩起的碎石像怒张的大嘴,将路中央的马匹一口吞进了嘴里。饶是戴平安反应迅速,在千钧一发间扭身藏到了马肚子底下,可爆炸的威力还是把他席卷了进去。
刹那间,戴平安感觉自己好像从倒吊崖上跳了下去,然后摔进了那朵由他亲手浇灌的恶魔之花的花蕊里。由黄金和铜丝铸造的蕊丝像一根根干涸的鱼钩齐刷刷的剜进了他的身体里。
身体不能动弹,但身体里血液还有水分却在眨眼间流干。被榨得一干二净的他感觉自己的身躯就像在荒漠里晒了三天的萝卜一样,干瘪枯竭。
炙热的阳光下,
似乎是已经无蜜可采,几只狰狞的黄蜂从他胸口钻了出来,顺着裂开的缝隙,一缕白烟伴随着一团火焰从他干涸的身躯上蔓延开,就这样,硬生生把戴平安给烧醒过来。
两只耳朵嗡嗡地一直响,眼前的世界更是像被限制了网速般延迟缓慢。
戴平安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眼前的一团血肉是那匹阿帕卢萨马被炸没了嘴巴的脑袋,而脑袋后面,才是自己胸前被热气瞬间蒸干,正升腾着火苗的纯棉衬衫。
废了好大的劲,才把着火的衬衫从身上拽下来,戴平安这时才发觉不仅自己从腰部以下被没了脑袋的马匹压着,就连漏在外面的两条胳膊都像被失血过多一样,绵软无力的同时,麻木到没有感觉。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群黑色的身影从树林深处,石兰贸易站后面山坡上冒了出来。
在路上布置拉发炸药的同时,为了不让戴平安有所察觉,贝克特上校还把平克顿侦探都藏在密林里,只有听到外面的爆炸声,他们才会冲出来。
这是算准了他会重新回来。
戴平安惨然一笑,
从胸前和血肉黏在一起的子弹带上,把两支滚热烫手的左轮手枪拽了出来。其中的一把先放在一边,凭着往日的感觉用发麻的双手将另一把抓好举起来。
几十米的距离,用不了多少工夫就能冲过来。在此过程中,并没有人停下来开枪,很明显,他们也发现了戴平安的困局并因此改变主意,想要把人活着带回去。
一个活着的赏金上万的通缉犯,身上的价值绝不是一万美元那么简单。
虽然呛出了一口血,戴平安还是忍着肺部针扎般的剧痛进入了死眼状态,然后用不停颤抖的食指对着冲到最前方,已经能看清面容的平克顿侦探,扣下了扳机。
“呯!呯!呯!呯!”
一连三枪,都打到了空处,直到第四颗子弹才击中那人的大腿,把人从山坡上摔了下来,一时半会儿的也死不了
“呯!”
第五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