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千衡似乎有意晾着容清纾,离开太子府后,一路上都未向她开口说话。
自容清纾记事以来,容千衡从未对她动过怒。此时此刻,却见容千衡神色沉郁,马车内的氛围也极其压抑,更是没有胆量开口。
好在容府与太子府不过隔了一条街,没捱多久,便到了容府。
正当她以为能逃过一劫,踮起脚尖要溜回流染居时,只听到容千衡沉声命令道:“容清纾,去祠堂,反省己过。”
容清纾心口一跳,自她记事起,无论闯了大祸小祸,容千衡顶多假意训斥她几句,从未如今日这般声色俱厉,更从来没有罚她跪过祠堂。
然而,她尚未开口,玄寂便焦急道:“大公子,容姑娘身子虚,待她身子恢复后,再处罚不迟。”
“容家家事,便不劳外人插手了。”容千衡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容清纾暗道不妙,容千衡动怒时,最容不得他人反驳,玄寂出言,无疑是火上浇油。
这时,容清纾只得厉声道:“玄寂,你要么回太子府,要么就去流染居。总之,容家的家事,不是你能够插手的。”
玄寂闻言,向容清纾抱拳领命后,便向流染居而去。
容清纾一言不发地跟着容千衡进了祠堂,不用他多费唇舌,便规规矩矩地跪下。
“错在何处?”
容清纾紧咬着唇瓣,双手攥得死死的,“我身为闺阁女子,却不顾闺中礼仪,下榻于外男府中,有辱容府千年清誉,愧对列祖列宗。”
“当时你已不省人事,即便有错,也错不在你。”容千衡显然是将这桩罪名扣在御颜熠头上。
容清纾听容千衡这语气,明里暗里都在指责御颜熠,难道令他生怒是因为……
容清纾抿了抿唇,语气坚定道:“容家家训,长房不得与皇室联姻。我却枉顾容家家训,与当朝太子定情,心中深感不安。然我得遇良人,宁触家规,绝然不悔。”
容千衡面上怒意更甚,“你当真不知你错在何处?”
容清纾一时摸不着头脑,小声试探道:“因为我悔婚?”
思前想后,如果那些都不是,便只有风迁宿一事,她做得不太厚道。
容千衡的面容,越发铁青阴沉,“家训孝悌篇首句是什么?”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弗敢伤之。”容清纾有些忐忑地背诵,可背完之后,心中似乎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
“你自己想想,可曾做到了。自你这次回府,身子便羸弱不堪,我见你有意瞒着大家,以为过段时日便能恢复,便未拆穿。谁知,此次竟差点撒手人寰。父亲、母亲离府游历之时,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好好照顾你。如今,我却眼睁睁看着你,把身体折腾成这副模样,若是他们回府,我该如何向他们交待。”容千衡的声音有些嘶哑低沉,隐隐还有几分颤意。
“哥哥,我……”容千衡并未责怪她触犯家规,而是责备她没有爱惜身体,她心中越发不安自责。
“闭嘴!”
容清纾立即噤声。
“因为皇室忌惮容家,父亲、母亲为了消除圣上的戒备心,在我年幼无所依持之时,便离开了容府。你是我拉扯长大,我曾说过,无论你闯了大祸小祸,都有我替你担着,但独独有一点,不得损伤自己分毫。”
“可容家家训也说过,受人恩惠,必当重谢。这是我欠他的,若不报答,我良心难安。”虽然容千衡此刻正在气头,但她若是不解释清楚,他必然将这笔账算在御颜熠身上。
“何等恩惠,值得你以命相抵后,再以身相许,更是为了他,在皇宫抛头露面。”
“若没有他,我早已不在人世。”凝碧荆莲之事,她绝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