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清纾和容千衡离开后,御颜熠面容虽是和颜悦色,可眼底却有几分不耐,“你对她是否情根深种,于本宫而言,无关紧要。本宫在意的,从来都是她的心意而已。若无他事,恕本宫不奉陪了。”
“御颜熠,若你心中有她,便不要再让她为了你以身涉险。上次的事,若再发生,即便清儿恨我,我对你也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风迁宿字字铿锵有力,毋庸置疑。
“本宫会护她周全,不劳风国师操心。”御颜熠语气坚定,掷地有声,与风迁宿想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风迁宿冷声嘲讽,“护她周全?御颜熠,你若真想护她周全,便该识趣,对她敬而远之。而不是为了一己私念,屡次三番地招惹她,将她陷于不义之地。”
“容家不可与皇室联姻的家规,终究是未成文的规矩。本宫不会让她自请逐出家门,斩断与容家的亲情,步她小姑的后尘。”御颜熠的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若只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又如何值得我多费唇舌。”
御颜熠心中多了几分慌乱,但面色仍旧平淡如水,“风国师此言何意?”
“我与清儿的婚约,不单是结两姓之好,更关乎天下苍生的安危。当初,师父不惜折损修行,窥探天象,得知你与清儿为凶煞二星。如若你们一意孤行,成全自己的情意,势必引发天下大乱,将黎民百姓陷于水深火热之中。唯有我身上的冲和清澹之气,方能压制清儿身上的凶象,才能让天下百姓免于苦难。”
这番说辞,既然容清纾不为所动,御颜熠总能听进去一二。
御颜熠轻笑着摇头,“凛宫的天机门,以观星占相立世,深得世人推崇。不曾想,如今却没落至斯,一代国师,只能以诡辩之术,毁人姻缘。风国师毕竟是容家的座上宾,方才那一番无稽之谈,我便当没听过。”
“御颜熠,你可以辱我,却不能辱我师父,不能辱我天机门。师父大义炳然,一心扶倾救危,救百姓于水火,不惜折损修行,违背天道,才得到济世良方,你却当其为无稽之谈。也不知你是真无知,还是为了一己之私,装作无知。”
“若真是天道,便是大势所趋,便应顺应自然,区区人力,岂能逆天而为。你们天机门一向将老庄之学奉为圭臬,一心追求无为,因循自然,以道行事。如今浸于逆天改命,反道而行,难道不是欺师灭祖?”
御颜熠见风迁宿一时语塞,缓缓踱步至庭院中,望着那层层叠叠的雨幕,“就好比这场自天上降入凡尘的雨,一切都合乎自然,也只能静待雨停,而不能逆自然之理,让雨自回天际。”
风迁宿的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似乎陷入了重重的矛盾之中,一时之间,竟变得迷茫起来。
但仍然坚持道:“若师父顺应自然,难道就该冷眼旁观天下苍生陷于苦海之中?”
“若是清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战乱对百姓而言,确实是一场灾难。可如今各国虽看似相安无事,但上位者尸位素餐,在其位不谋其政,一心奢靡享受,百姓却深陷暴吏苛政当中,苦不堪言。天下若起烽烟,对百姓而言,未必是一场浩劫,也许能令天下再焕生机。”
风迁宿浑身一震,万念俱灰道:“果然,师父说得没错,一旦双星交汇,便是灾祸之源,必将祸乱天下。是我无能,未能得清儿青眼,辜负了师父的期望。”
“风迁宿,贵师口口声声说,为了天下苍生免于战乱之苦,才违逆天道。可若真是为了家国大义,便该体察民情,上书凛宫帝,减免杂税,整顿吏治,肃清官场,给百姓一个喘息的机会。可他却无视叫苦不迭的百姓,一心巩固凛宫皇权,我看,他不过是一个虚伪至极的伪君子,打着天下苍生的旗号,只是想谋求天机门万世不衰,谋求自己流芳千古。”
御颜熠提及的那些受苦受难的众生,他也亲眼目睹过。可他自幼受师父教导,对睿智大义的师父唯命是从,不敢有任何的质疑,“各人各人的造化和缘法,众生生来皆苦,只有历经磨难蹉跎,才能寻得大道,才能得到永生。”
“只因他们生来低贱,身份阶级使得他们无法言政,便合该饱受苛政之苦?此时此刻,便该顺应天道,冷眼旁观?一旦触及到皇权利益,便要逆天而行,还美其名曰为了天下苍生?”
御颜熠的几个问句,让风迁宿彻底迷茫了。师父是不会错的,可御颜熠说得似乎也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