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清纾进入延和殿后,周蔻突然暗暗地撞了撞容清纾的手肘。
容清纾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不敢放松一点警惕心。
周蔻神色淡淡地扫视着容清纾身后的蓝雾宫弟子,“你们先去外边侯着,若是需要你们,会着人传唤你们进来。”
蓝雾涓聪明机灵,一听周蔻这话,便十分配合地指挥着一众弟子,“我们先去御药房侯着,随时准备为宫主煎药。”
容清纾见这延和殿中,还有韩忠在旁伺候,周蔻却并未将韩忠屏退。
要么,韩忠是可信之人,能让周蔻放下戒心。
要么,韩忠就是御沐琛的人,放在这边,就是特意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容清纾又联想到,刚进来的时候,周蔻撞了撞她的手肘,提醒她留个心眼。
所以,容清纾此刻,对韩忠的态度和为人,多半也有一个底了。
不过,面上该有的客套,容清纾也不会少的,“韩公公,不知,陛下在何处?”
韩公公仍旧面上带着虚假的笑意,“容姑娘,请随老奴来。”
容姑娘,而不是太子妃。
容清纾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了。
容清纾在韩公公的引领下,进入了延和殿最里面的房间。
不过,若是容清纾记得不错,这个房间,以前是古御帝用来放杂物废弃物的偏殿。
已经废弃了许久,基本上都没有人打理。
容清纾刚靠近偏殿之时,就有一股霉腐味扑鼻而来,让人腹中一阵反胃。
容清纾的不耐,韩公公并没有错过。
韩公公故作悲戚,在容清纾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容姑娘,太子殿下已经得到了传国玉玺,皇上对太子殿下而言,已经没有任何的价值。”
“若非看在周姑娘的份上,皇上还能安歇在延和殿。否则,皇上……”
容清纾没有心思再和韩公公周旋,“你去告诉御沐琛,如果还想救父皇一命,便给父皇另寻一处整洁舒适的寝殿。”
韩公公似乎想嘲笑容清纾,不过,硬是将那股嘲笑压下,“容姑娘,殿下也不需要你将皇上治愈,只需要,将皇上的命再吊一个月即可。”
“一个月?”
韩公公笑得极其得意,“礼部正在筹措,一个月后,太子殿下和周姑娘大婚。届时,还需要皇上出席大婚盛典。”
容清纾不可思议地望向周蔻,只看到,咬着下唇、有话难以直言的周蔻。
“韩公公,还烦你转告御沐琛,若是不给父皇换个寝殿修养,即便我再有本事,让父皇再拖一月时日,也比登天还难。”
容清纾知道,她说的这份话,不仅冒昧,还是大不敬。
可是,为了能让古御帝好好休养,她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韩公公眯着眼睛,呵呵地笑着,“容姑娘,你何必如此诓骗老奴。你即便不为自己的性命,为了废太子,也不会对皇上坐视不理的。”
今时不同往日,御颜熠被废黜太子身份,她区区一个容家嫡女的身份,根本奈何不了韩公公。
不过,容清纾也不是知难而退之人。
既然好言好语商量,韩公公油盐不进,那她只能用点特殊手段了。
容清纾亮出了自己的银针,“韩公公,若你再不过去通报,那我只能得罪了。”
周蔻也甩出了冷脸,“还不快去!”
战战兢兢的韩公公,这才颤颤巍巍地逃出了宫殿。
没有韩公公在旁盯着,容清纾轻松了许多。
有些话,也不必再顾虑那么多,能直接询问周蔻了,“周蔻,我知晓,你答应嫁给御沐琛,成为太子妃,不过是权宜之计,是为了和御沐琛周旋,让父皇暂时得以保全。”
“只不过,你可想清楚了,你们只有一月时日,你当真要嫁给御沐琛?”
容清纾说话间,也没有耽搁功夫,强忍着不适,进入了古御帝暂时安歇将养的房间。
周蔻眉目间的愁绪,越发的浓重,难以散去了,“我虽放不下旧日之情,可是,如今的他,醉心权势荣华,对我也只是虚言应承,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纯粹的少年了。”
“况且,我也不想,日日被钱贵妃颐指气使,呼来喝去。只不过,世间之事,往往是没有选择的。”
“为了尽可能地保全周家、皇上,还有你家太子殿下的新政得以顺利推行,我不得不答应,嫁给他为妻。”
“一月之后,便是婚期,即便我想躲,只怕也是躲不了了。”
周蔻的为难,容清纾虽然不能体会,但也能够理解,“总之,多亏你了。”
说着,容清纾已经进入了潮湿阴暗、霉腐味极重的房间。
古御正躺在帷幔破旧、布满灰尘的榻上。
古御帝惨白的脸色中,透着晕不开的铁青,乌黑发紫的唇瓣,在惨白无人色面容的映衬下,更是显得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