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之前,阿娘就交代文叔了,也提前跟城里真味斋定下了月饼,还担心阿爹和大嫂他们没有月饼吃吗?”容歆见母亲这样,便知她牵挂远在明州的父亲和小侄女了,“反倒是我们,这月饼味道着实一般,既不如京城的惠禾斋,也不如明州的真味斋。”
停船的地方也是繁华的城镇,但停船的时间有限,容慎也没有时间专门去找那口碑好的,只就近买了些月饼回来,要说味道,确实很一般。岳氏本在惆怅一家子没能一起过个节,听容歆这么说,不免笑她,“出门在外的,你哥哥能记得买月饼就算难得了,你还嫌不好吃,等改日,你点心都没得吃了!”
容歆便笑了,道:“那可不成,若大哥不买,我就站在岸上不走了,看他不得哄哄我!”
容慎一向寡言些,原本瞧着母亲沉闷着,想哄哄母亲开心,可他素来不如弟弟、妹妹机灵,便是这么想着,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见妹妹一番话逗得母亲笑了,容慎便也高兴起来,道:“阿歆是我最小的妹妹,哪能委屈她,自然是哄着才成。”
“你就惯着她吧!”岳氏瞧着儿子一贯沉稳有余而活泼不足,成家立业之后更是如此,可疼爱弟妹的心一直是没有变过的。家中的产业交给容慎她是放心的,容慎的性格和能力,要说将家产发扬光大或许不易,但守成是足够的,而岳氏和容父都是知足常乐的人,能守成已经难得,家中子女品行最重要,其他的能锦上添花自然,不能也不必强求。
母子三人对着明月吃了月饼,江上起了风,容慎怕母亲和妹妹着凉,便劝着她们早些回去休息。容歆将母亲送回房间歇下,自己睡不着,又回到甲板上吹风赏景。
容慎也没回去,见容歆来,微皱眉,道:“这么晚了,妹妹怎么还不睡?”
“大哥不也没睡?”容歆见兄长也在,索性走过去,“今晚没什么睡意,索性出来看看月亮,哥哥呢?可是也睡不着?”
容慎见容歆出来也没加件衣裳,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给容歆披上,“夜里风大,妹妹出来也该加件衣裳。也没什么事,只是最小的妹妹都要出嫁了,哥哥舍不得呢!”
“哥哥!”便是这段时日,经常被亲戚拿着个打趣,听着一向沉稳严肃的哥哥说起这个,容歆还是觉得脸上有些发烧,“等将来慧姐儿出嫁,哥哥才舍不得呢!”
容慎闻言便笑了,道:“慧姐儿还小呢!”只说着,笑容又隐去了些,“前些时候,你大嫂的兄长还跟我提起,他家明哥儿比慧姐儿大两岁,想定个娃娃亲。”
“哥哥怎么说?”容歆没想到还有这事,这时候总觉得表兄妹结亲是亲上加亲的好事,却不知近亲结婚有多大的隐患。更别说,瞧着长嫂那样,再看她妹妹,容歆跟梁家大公子没什么接触,可总觉得梁家教孩子有些问题,慧姐儿那般乖巧懂事的孩子,若是遇人不淑,就太可怜了。
“慧姐儿还不满四岁呢!哥哥怎么会就这么给她定下亲事。”容慎见容歆不赞同的模样,忙道自己没有答应,只是毕竟是妻子娘家的兄长,两家孩子年岁又相当,偏生如今容家过得好,梁家第一次提,他还能以孩子小推脱了,若是两家再提,他再拒绝,就有些不好看了。
“是啊,慧姐儿还小呢,虽说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可总要慧姐儿自己愿意才行。慧姐儿才这么小呢,万一将来她不愿意可怎么办?”容歆听容慎说没答应,多少松了口气,只是这个时候定娃娃亲的也不少,万一再有人提,兄长就答应了呢?
容慎听容歆这么说,心里也赞同她的话,若女儿不愿意,他们强逼着去,那不是结了一对怨偶吗?且不说两家交情什么的,他也舍不得这么委屈自己的女儿。
“你说的不错,慧姐儿还小呢,总要等她长大了再谈这些。”容慎点头,虽说大舅子那边有些难缠,但女儿的终身大事比这个重要多了,若梁家再提,便是舅兄不满意,他还是得拒了娃娃亲的话。
兄妹俩闲谈了几句,天色越发晚了,容慎亲自将容歆送回去,才自己回去休息。也不知是不是外头吹多了风,容歆不觉得困,反而越发精神了些,怕母亲兄长担心,容歆没再出去,就在自己屋子里,推开了窗看江上的月色。
原本是想自己静一静,心绪宁静下来,好睡下,谁料才迷迷蒙蒙有些睡意,对面的江边竟冒出两个人来。银色的月光将人手上的长刀照得雪亮亮的,也将容歆那一点睡意彻底赶跑了,这一刻,容歆万分庆幸自己怕惊动人,没有点灯,想来夜色里,对方也不会留意到这边有人。
至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一眼看去只见两人厮杀,哪知谁是谁非,后头又有没有别的麻烦,容歆虽有些侠义心,可也不是愣头青,更不会贸然掺和进去,连累父母亲人。虽然没打算出手相助,但容歆也没动,瞧着其中一人将另一人打败,独自站在江边,也不知是不是察觉到这边有人,那人转过头来,清冷的月光下,容歆惊恐地看着她未婚夫大人对着她笑了笑,噗通掉下了江水。
这一段江水还算平缓,夜里行船,船行的也不快,加上距离不远,容歆才能看到对面人的模样。容歆也不免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可想到那万一就是呢?容歆就觉得心里一揪,也顾不上别的,连忙往外去找兄长,找人去捞人。
听容歆这么说,容慎虽觉得容歆大约看错了,但就算不是李湛,那也是一条人命,虽然不免担心牵连进危险中,但更为之心里不安,容慎也没多想,就去找船上的管事。管事知道容家人是明州知府的家眷,闻言虽有些不情愿,到底派了善水的船工驾了船去看,也亏得走的是运河,水没有那么急,船工划船过去,发现人倒在浅滩上,没有让江水冲去,就按照客人的要求,将人带了回来。
等待的时间是最难熬的,容歆甚至想过,对方会不会已经被江水冲走了,正胡思乱想间,外头一阵喧闹,容歆便知,该是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