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你有心事?”
吕文茵的肚子越来越大,每次走路都需要搀扶,即是今次出城,来黄家猪阿园游玩,按照刘平之要求,马车都是像老人散步一般,慢悠悠的开出来的。
她的手里正在绣着一个手帕,便是有身孕于身,吕文茵似乎也没有闲暇过。
“没有太大的事,过两天就应该有结果了!娘子在绣的什么?”刘平脸上带着笑意,轻描淡写的一言而过,然后探过脑袋,来到吕文茵的一侧,看着于庄园花园里,他手里拿着的手帕,脑袋一动,道:“娘子这两只鸡画的好生雄伟,莫不是因为娘子属鸡的缘故?”
刘平这话刚说出口,但看吕文茵捂着嘴笑道:“这可不是什么鸡,乃是我画的鸳鸯。”
画的鸳鸯,为自家相公错认成为鸡,吕文茵倒是无多恼怒,只是感觉自家相公的眼神确是有些差……
“相公莫非是没有见过鸳鸯?”吕文茵摇了摇手里的手帕,轻声道。
刘平老老实实颔首,道:“为夫还真没见过,鸡肉鸡腿吃的最多,所以便是娘子所绣的两只……鸳鸯,也下意识的看做鸡了,还请娘子见谅。”
吕文茵非常大气的摆了摆手,回道:“以后家里面,就是庄园里,也可以喂一些鸳鸯。对了相公,我听说我们还有一个园子,叫什么‘百草园’,当下为相公所用,在进行专门的挑选种子,并助农学馆学生之用?”
吕文茵说的,自是刘平的试验田。还别说,配种杂交这类理论知识,没有成功的传送给大宋的年轻人,但于选种这等事上,只需略作引导,旁人即能明白内中原理。而今呢,百草园正是如此选种的重要场地,以百草园之大,不能选取太多优良之种子,但一步步的培养杂交,总会促进大宋农业之进步。
这是除了行商之外,刘平做的少数几个“实体”为民谋利,不计成本的实业。
就在前一段时间里,便是开封府的农监,也有来探寻,然后大声呼赞之意。
刘平想不到自家妻子也会这么的注意,他知无不瞒,笑道:“百草园今次还在买卖山下之地,娘子汝可是想要自己种一块?到时候,给丑奴说一声就成了,却是不晓得,娘子打算种什么?”
同吕文茵,于此难得,也可能是最后的时光,多聊一些家庭事,乃是刘平最喜欢之行。
通过方才寥寥几句话,便是身为父亲,他又怎么看不出吕文茵心中所想?
吕文茵将手帕放在一畔,目光望向花园里的野花野草,道:“前次得闻相公说的选种之事,我就在想,便是庄稼可如此,那如花卉,水果,能否依然?相公您知道的,平日宅在家里,我出了读书和相公相处以外,很多时候,皆无所事事。
便是生下肚子中的孩子后,相公欲使我往书院,为巾帼馆讲师,但我还是担忧自己的能力不够,以为误人子弟。”
刘平走过来,捏了捏吕文茵的肩膀,道:“娘子不用妄自菲薄,娘子是我见过的天底下,最为贤惠知礼之人。
真的,能娶到娘子,乃是我刘平,两世修来之服气。
且说娘子之想法,很有道理,我曾从西域的行商那里探听过。在遥远的西域,或就有人尝试过,就比如花园里盛开的秋菊,于冬日时,我们之所见不过拇指大小。
可若能进行一些花蕊的配种,一代代繁衍,说不定可以长得更大……”
刘平本想将一些事,全盘托出,但最后还是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到大宋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是一个洒脱之人,像而今这般,因此束手束脚,思前顾后,还是第一次。
因为事涉家庭,涉及他最亲近之人。与其说是不愿,还不如说是一种逃避和害怕。
夫妻二人就在花园里对坐,聊起了花草之事。
眼看着天色不早了,刘平亲自下厨,为吕文茵做了几个爱吃的家常小菜。
一边吃,一边说着当年他从蜀地而来,所见的各种风土人情。
直到吃完饭,他又带着吕文茵于庄园内散步,看着夕阳慢慢落下,便只想着时间若能一直定于这一刻多么的好。
“相公现在可以说说具体是什么事了吧?相公已经犹豫一整天了!”
吕文茵的双眸中,柔情似水,又带着智慧道。
还是瞒不住!
于自家聪慧的娘子,果然什么都瞒不住!
他正待想着怎么开口时,却是娘子主动问起了。
刘平握着吕文茵的手,苦笑道:“娘子应该知道,我这些年做了些什么。比如书院,比如书局,比如工坊,游乐场,百草园……
其实做这一切,我最初的目的就是赚钱。
我刘平也一直都是个俗人罢了!
与旁人相比,我用的是堂堂正正的手段赚钱,所以光明正大,所以大家都乐于和我做生意。
而我最大的梦想,不过是做大宋第一首富罢了!
这个梦想,于旁人看去,或者很难,但于我来说,绝非不可能实现之困难之事。
娘子也应该相信我之于聚集财富的能力。”
吕文茵点了点头,沉思道:“现在是有人想要收购相公的这些……产业?”
刘平摇了摇头,看向天边的云彩,仿佛看到了一个个的人脸,他们愤怒,他们喜悦,他们偷笑,他们失望,他们悲切。
“没有那么简单,这一次是有人想要我的命,另有一群人是想着看笑话,他们围观于旁侧,大喊道‘揍死他’。
或者,也只有娘子,包括咱们刘宅的少数人,于我之事上,会悲伤罢了!
说起来,也是我没有考虑太多,便是有数次改正之机会,我也是放过了。
娘子也可以理解,我有些太过‘张扬’了,完全没有想象过,面对整个世界之渺小。
这是我的错误,也是我无法挽回的错误。
犯了错,被人抓住了尾巴,那自然要受到惩罚。
这一次,为夫倒不至于有性命之忧,但是呢,在真正的处罚没有到来之前,谁也不知道会是什么?”
“所以,相公还是有些紧张?”吕文茵在听得无性命之忧后,心情终于是放松起来,她那双软软的手,紧握着刘平的手,似是要在此时,于他一些依靠。
刘平道:“我不紧张自己,我紧张的是文茵你和肚子内的孩子。这一次,我或者要走很远的路,没有数年可能回不来了。”
吕文茵的美眸皱了起,道:“相公说的远,有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