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欲绯蘼因夏初对于墨坱的执念而生,将她的爱意悉数收拢。
是以,在她觉醒之后断层的记忆中,夏初只记得和风挽的抚琴作画,对酒当歌,却忘了那些日子言谈的内容,实则都离不开如何重新让她的师尊再次展颜。
在风挽撸起袖子种花的那些时间里,她提着笔作画。
来来去去画的无非是落梅神山里的那几人,有炅霏,有神笔,就连曜胥都有那么两幅。
当然,最多的还是风挽。
夏初的画艺并不精,风挽每每帮她收拾画作,也只能从那手持的追风柳认出炅霏,从那华发童颜上认出神笔,从那横眉冷对的神情认出曜胥,从那双上了色的蓝瞳里认出自己。
那么多张画,却偏偏没有一张是墨坱。
“为什么不画他?”
夏初在他的问话中垂了眸,细细摩挲着伤春的刀柄。
因为在心中描绘了千万遍,那双眉眼早已如刀刻般攥在她心上。
风挽每每见她露出这种神情,心中都会无端生起暴戾。
他也觉得自己没有理由,只能装傻充愣一如既往故作无所知的姿态,但她三句不离师尊这两个字,还是不停的碾压着心底生出的刺,直到扎的他一颗心都千疮百孔。
风挽不知道,那股暴戾来自于爱而不得的恨,而那恨的根源来自于他体内的另一个人——相柳。
他并不知道相柳的存在,而相柳也没想到,他封印了自己化作的一条小蛇,竟然生出了自主意识,经年累月之下,正在分裂着他的元神。
相柳在遍布墨坱亲笔书写的经文屋内不能暴露自己,只能一点一点从心底反扑。
那段时间,风挽经常扪心自问。
“心痛吧?她日日对着你,却从来看不见你。”
“可笑吧?从未拥有过一刻,心里却失去过千万次。”
“懦弱吧?你以为的陪伴,其实是最怂的告别。”
“难受吧?陪她煮酒赏花的人是你,在她心底的人却是他。”
那些从心底发出的反问,像一场永远不会醒的梦魇,他觉得手很冷,需要什么滚烫的东西来温热。
可他不知道那是什么,直到他沾了血。
那一夜,他明明记得自己在夏初走后早早上榻入睡,可再睁眼时,入目的是夏初那张盛怒的脸。
那双原本对他始终蕴着盈盈笑意的杏眼,此时怒不可遏,厉声斥问他:“你做了什么?”
风挽四下看去,结冰的湖面上满是候鸟的尸体,血迹蜿蜒流淌,在晶莹的冰面上触目惊心。
他仓惶喃喃:“我不知道……”
夏初没有时间追问,好在今日她来的早,眼下师尊还没有到,她来不及清理冰面,暂时施了道障眼法,叮嘱风挽先行回去,自己匆匆去往墨坱前来的必经之路将他拦住。
她虽尽得真传,可若墨坱真的到了这里,这点区区术法蒙得了炅霏,却骗不了师尊。
夏初截住了墨坱,以身体不适为由,第一次在修习的时辰跟他告假。
墨坱信以为真,伸手还探了过来,夏初连退数步,低眉垂首道:“不敢劳驾师尊,歇上一日应当无碍。”
墨坱的手僵在半空,片刻后振袖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