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是好奇的问他:“为什么选了她。”
墨坱说她体内承了他的本源之力,是命定的徒弟。
我这才恍然,在她自律勤修,从不懈怠下,勉勉强强也算承认了她。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在一个雪夜,胆大包天的朝着主人索要我!
若不是墨坱死死摁着我,真想将那大言不惭的黄毛丫头,砍成一节一节,分成一段一段。
好在主人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又听她言明只是想要一件墨坱随身携带的物件,我身为唯一与他形影不离的剑,当下略有被安抚那么一点点。
主人的这个徒弟,不像炅霏那般无趣,也不像曜胥那般跋扈,甚至算得上古灵精怪,还略有几分小聪明。
自从墨坱收了她为徒,就连试剑都温柔了几分,我觉得他变了,可也没觉得这改变有什么不好。
他本是孤杀之命,性情冷肃,这个命中注定的徒弟,让他不在像个冰雕的神,逐渐有了些温度。
我知道他虽严厉,但在那丫头看不见的背后,一直心疼她的苦修。
我本以为那是他为人师表的怜爱,直到那一日他用我划开了胸膛,取了一根肋骨为她铸刀。
我才惊觉,那感情已于我想象中不知不觉变了味。
他会因为她在院内亲手栽了一棵梅树而傻笑,那模样让我觉得分外陌生。
我从没想过主人会有折腰的一日,连天地都不能,可他却在赠刀的那一日,对她温言浅笑,主动弯下了腰,让她拂去肩上落雪。
我不得不在事后提醒主人,他和她既是天道认定的师徒,只需授业传承。
我们心中都清楚,他是孤神命格,只能是师徒,注定无法成为神仙眷侣。
我只进了这一言,却被他关在剑鞘里五百年再未拔出。
直到落梅神山来了条小蛇,他再次试剑,对我轻声道:“或许,你是对的。”
夏初为了那条小蛇,在院外的雪地里跪了十日,墨坱的目光一直落在支开的窗外,也看了十日。
我酸了他一句:“何必呢?以她的体质跪上个十年也无碍,倒是搅得你自己心不在焉,魂不守舍。”
他绷着一张沉静如水的面色,言简意赅的否认:“没有。”
我嗤了一声:“你今天都将我插-进了刀鞘里,还搁这一本正经的说没有呢?”
他被我毫不留情的驳了个哑口无言,提笔书写经文,我起初以为他是用来静心,后来才知道,他是为了如她心愿,手书经文铺设院落,将那条小蛇留了下来。
我看着他细细挑选药瓶,越发难以理解,即便夏初不用灵力护体,在雪地冻个十日,也不至于严重到让他这么眼巴巴的去送药吧。
可当他手里握着精挑细选的冻伤药来到夏初的院内,隔窗却看见了她和那条小蛇幻化的男子巧笑嫣然。
我的主人站在那里,负手握着药瓶,如同巍峨的玉山,始终矗立在她的身后,就在她一转身就可以看见的地方。
可她自始至终不曾回头,留他一个人与梅花两白头。
原本渐晴的天空,刹时层云如铅,穹空染墨,凛冽寒风呼啸着卷过苍茫雪地,碎琼乱玉狂舞不休。
天将暮,雪乱舞,半梅花半飘柳絮。
药瓶坠落在雪地,虽然悄无声息,但我早已是融于他灵海的一把剑,自然能感应到,那一刻,他心伤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