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楚衣伸手将她捞进怀中,拨到身后,向对面几个人道:“不知我家娘子如何得罪了各位,要受此天谴雷?”
那边为首的鲛人有些惊异,“鲛人?”
胜楚衣谦和道:“不完全是。”
锦刺嗤鼻,“原来是个混血在此兴风作浪!”
胜楚衣微笑,“你叫什么名字?”
锦刺傲然,“锦刺!”
唰地一道血红冰渊纵贯而去,血红冰棱刀锋直逼他脚边。
锦刺要闪避,却被身边的首领抬手按住,“别动!冰渊之极,触之必死!”
他就当下被困在冰渊的冰刃刀锋之中,不敢再动半分。
那首领摘下兜帽,露出一张只有鲛人才有的冰雕玉琢般完美无瑕的脸,“在下慎行,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胜楚衣面上依然含着浅笑,却不理他,只先回身问萧怜,“你没事吧?”
萧怜在他身后,立刻就变成小白兔,探头看了看对面,告状道:“他们要抓我,还要大刑伺候!”
胜楚衣眉头一蹙,“对怜怜动大刑的只有我啊,旁人谁敢?”
萧怜掐他,“你就不能正经一点。”
胜楚衣茫然,“很正经啊,说的都是事实。”
对面的鲛人看这俩人全没将他们老大放在眼里,“喂!你们两个打情骂俏换个时间,大祭司在问你话,快从实回答!”
胜楚衣两眼只看着萧怜,就像许久没吃肉的人看着一块肘子,刚要动筷,又被人搅合了,不耐烦道:“让他等着。”
那边的鲛人还想吼,被慎行按住了肩膀,“无妨,等着便是。”
等胜楚衣将萧怜从前到后翻了一遍,又从上到下仔细看了一番,道:“怎么几日不见,就瘦了呢?秦止卿家的伙食不行啊。”
萧怜觉得,自己明显就是他家过年待宰的猪逃去了邻村,如今邻村的人也要宰她,于是无可奈何又逃回了旧主家,结果旧主见了,不但磨刀霍霍,而且还嫌她没在隔壁村吃胖点。
“胜楚衣,原来你一直监视我?”
“叫夫君,”胜楚衣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这不叫监视,叫守护!”
他说完也不再理会萧怜,回身对慎行道:“听见了?我是胜楚衣。”
慎行傲然将他打量一番,又看了看脚下的沙魔,“你们可有见了一个鲛人天谴师?”
鲛人长生,又容颜永驻,就看不出年纪,萧怜躲在胜楚衣身后打量,见他一身风骨,该是个稍加年长的,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风霜,虽然容颜不改,但是双眼已非她所见过的胜楚衣和海云上那样透彻。
胜楚衣笑着答道:“不曾,不过他前日刚刚从我家娘子这里抢了点东西,我们也正在找他。”
慎行道:“好,既然如此,那若是见了他,找回你们想要的东西,麻烦将人交给我们处置。”他顿了顿,看了眼两人,“你知道如何找到我们,这个沙魔,我暂且带走。”
胜楚衣浅笑了一下,不置可否,挥袖化了锦刺脚边的冰渊。
慎行双手之间划出一道电光,锁了不停扭动的沙魔,带人便转身,步履如飞,直至行远,锦刺才低声道:“大祭司,他们对您如此无礼,就这么放过他们?”
慎行眼神稍厉,“不然你以为如何?”
“一个混血而已,何惧之有!”
“没见识!那人身怀冰渊,哪里是什么混血,分明是个百万中无一的海皇纯血,就凭你我,动他不得。”
身后,沙魔被收,所有百战城的幻想冰消瓦解,周遭哪里是什么九幽神庙,无非是一处荒野。
萧怜跳脚,“喂!让他们把沙魔留下……”
胜楚衣按了她的头顶,“算了,都走远了。”
“我得问她将我嫂子怎样了啊!”
“他们无非是要我们捉了海云上去换罢了。”
“又是海云上!我捉了,一定先将他晒成鱼干!”
胜楚衣看着自己到了嘴边的肘子,“好了,现在说说我们,你又跑什么?”
萧怜退一步,“我不跑,难道在床上等死?”
胜楚衣近了一步,微微俯身凑近她,几乎是轻轻嗅了嗅,“现在开始,不强迫你了。”
居然以退为进!
必定是酝酿了更大的幺蛾子!
“你要干什么?”萧怜觉得自己都快跟他贴在一起了,向后稍稍避了避,贴在了山崖壁上。
“他们刚才不是说了,你身上有鲛人的气息?”
“我洗过澡了!”
“洗不掉的。”
萧怜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大坑,“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走吧,先去看看你的秦大哥是不是还活着!”
胜楚衣在前面走,萧怜在后面追着问,“你不是说天谴师就是乌鸦嘴胡说八道吗?这些人怎么这么厉害?连沙魔都说收就收?”
“沙魔离了黄沙,本就不足为据,我也说收就收,你怎么不说我厉害?”
“胜楚衣,你有事瞒着我!”
胜楚衣停了脚步,“怜怜啊,知道那么多有什么用,徒增烦恼。”
“可人家都找上门来啊!你却什么都不对我说,打算这样自己扛多久?”
胜楚衣两眼一亮,“怜怜这是又开始关心我?”
萧怜抬脚在他的鞋上狠狠跺了一脚,“我什么时候不关心你了?我来这里还不都是为了你!”
“那你总跑什么?”
“我……,”萧怜想说,我跟你在一起瘆得慌,可话到了嘴边,又不敢说出来,“内个,我怕你把我祸害死,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胜楚衣的气息有些沉,深深地看着她,“怜怜,你无需害怕,我到何时何地,都是你的楚郎。”
萧怜像个被胁迫的小兽,明明心中想念得挖心挖肺,却又不敢扑上去。
明明被他身上的气息逼迫地想要逃走,却也不敢掉头就跑。
就僵在原地,心中有些憋闷。
胜楚衣低头看着她有些握紧的小手,伸手牵了过来,一个一个手指掰开,将自己的掌心与她相对,十指相交,扣在一处。
“许多事,不想说,不是有意相瞒,而是不想你因我徒增负累。如今看来,反而画蛇添足,平添许多烦恼。”
萧怜低头嘟着嘴,“你知道就好。”
“怜怜心思通透,如今大概也猜得出八九,我若再不如实相告,就显得与自己的娘子生份。”
他将握在掌心的那只手摁在心口,“怜怜,方寸天与我,已经分不清彼此了,你可明白?”
他掌中,萧怜的手一抖,有了想要抽回的意味,却又强行止住了。
萧怜依旧低着头不说话。
胜楚衣将那想逃走的手紧了紧,“但是楚郎还是楚郎,待你的心意,始终不变。”
“可是……,许多我们之间的事,你都不记得了,我以为你是那魔鬼扮的。”萧怜小心地嘟囔了一句,怕自己现在若是抱怨,他就不肯再说了,可又实在忍不住想问个清楚明白。
胜楚衣轻轻叹了一口气,“记忆,有些混乱,分不清哪些是我的,哪些是方寸天的。他在黑暗之中不知过了多少时光,实在是……”
那些地狱深处的无尽黑暗,恐怖,寂寞,还有极寒,以及万灵缠身、吞噬血肉的痛苦,他没办法说出口。
“好了,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了!”萧怜慌不择路一般地给了他一个台阶,她也不敢听,她怕听了,会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两人静默许久,直到胜楚衣面上始终温存的笑容灿烂了一分,“那么,怜怜就不要再躲着我了,一日不见,真的是如隔三秋啊。”
他试着抬手,拢上她的肩头,萧怜果然没有想再避开的意思。
于是那手便小心地,稍稍用了点力,将她揽进了怀中。
始终是生死相许之人,如此相拥,呼吸相闻,所有隔阂便瞬间冰消瓦解。
萧怜的手将胜楚衣的腰环抱起来,实实在在地贴在了他的胸膛上。
头顶上那张虽然笑着,但是始终绷紧了几分的脸,立时如一株玉树般开满了琼花,笑得分外迷人。
“胜楚衣,你老实告诉我,为什么突然之间,冒出这么多鲛人?”
“他们是鲛人的天谴师,是深渊海国中专司惩戒与刑罚之人,说的简单一点,就是替敖天杀人之人,也是鲛人之中,最为冷血无情之人。”
萧怜心惊,“他们是来杀你的?”
胜楚衣笑着揉她的头,“放心吧,不是我。”
“那是……,海云上?”
“也许。而且,海云上自己也该是个天谴师,却不知为何背叛了敖天,所以被同僚追杀。”
“我懂了,所以海云上抢我的鲛珠,是要跟敖天换他的命。”
胜楚衣蹙了下眉,“若只是为了用来换命,倒也简单,可若是为了别的,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那颗鲛珠是敖薇公主淬尽海皇血脉之精华而成,又被他随身滋养了三百年,实实在在地可活死人,肉白骨,续命千年,容颜不老。
若是这个秘密被公诸于世,只怕,整个璃光,都不得安生了。
而这一颗鲛珠,也是他们二人长相厮守,共赴白头的唯一机会,所以,胜楚衣绝对不会准许宝物旁落。
以他现在的能耐和心性……
萧怜想到这一点,一阵心乱如麻。
有种无法压制的恐慌呼之欲出。
“楚郎,走吧,我们回去看看秦大哥,估计他这几日被水柔祸害地不轻。”
萧怜找了个理由,把心头的不安盖过去。
“好啊,怜怜,我扶你。”
萧怜被他忽然献殷勤,吓出一身鸡皮疙瘩,“你干嘛?”
胜楚衣笑得简直是有些甜蜜,“不干什么,扶着怜怜,免得摔倒。”
“胜楚衣,你还有事没对我说!”
“没有,没有。”
“你又来!”萧怜作势要甩开他的手。
“好好好,不生气不生气!”胜楚衣赶紧给她顺毛,“其实也没什么,按说第三胎,不会那么娇气。”
“神码?”
胜楚衣指背蹭了蹭鼻尖,仰面望天。
“胜楚衣!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好心放过我!”
“怜怜,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哎。”
“难怪那些天谴师说我身上有鱼味!”
“……,是鲛人!”
“胜!楚!衣!”萧怜气得原地转圈,“你你你……!我才刚刚生完!你,你太残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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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还有一章,午后发布哈。最近家里小朋友开学,太华每天有一大半的时间要忙着陪读、陪练,稿子都要熬夜写,一万字实在是一次码不出来,请多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