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将那块黑石头递给萧怜,“把它收好,以后或许还有用。”
萧怜看着那石头虽然不大,却嶙峋诡异,泛着浓重的怨气,“什么东西做的?”
“千具活胎焦化凝结而成。”说着这么匪夷所思残忍之时,九幽却没有半点情绪。
呕!
萧怜将刚伸出去的手又赶紧缩了回来,说起胎儿,她突然想到自己肚子可能已经被巫山王做了手脚,可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跟这俩人哪只说才是。
索性把到了嘴边的话又给憋了回去。
方寸一把将石头抢过去,掖进腰间,“我怜怜漂亮的小手,怎么能碰这么恶心的东西,还是我收着吧。”
九幽瞪了他一眼。
方寸立刻笑嘻嘻改口,“错了,是我们的怜怜!”
萧怜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僵着脖子转过头去,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这时,整座祖山开始隆隆作响,三个人脚下不停地晃动。
“哈哈哈哈!”大山深处传来昊天的狂笑,随着那笑声,整个神域开始如即将崩摧般震动。
九幽本就冷漠的神情就更加冷漠,牙缝里崩了两个字,“疯子。”
昊元的声音响起,“吾儿,你不是想要这神域的帝位吗?来啊,你若是能阻止这祖山崩塌,挽救神域于危难,这帝位,就是你的!”
方寸黑色的长剑一振,将手搭在九幽肩头,“走!咱们把那死老头扔下去。”
“扔去哪儿?”萧怜问。
九幽将方寸的爪子拎开,也亮出虚空剑,“祖山是神域的根脉,祖山起而神帝现,神帝出而万物生。昊元该是斩断了山中的神脉。”
方寸接着叹道:“哎呀,神脉一断,天地延续的根基便尽散,只怕这神域要完了啊,咱们赶紧逃回魔域去过逍遥快活的日子吧。”
九幽凉凉道:“神域一旦崩塌,神光溃散,波及之广,只怕无人能够幸免。”
天旋地动中,萧怜回首向山下望去,那下面双方大军,黑压压的,一眼看不到边际,搏命的厮杀此时已经被这天崩地裂的晃动打断。
灭顶之灾将至,哪里还有半分斗志。
“那么,如何才能阻止祖山崩塌?”她回转身,看向身后两人。
方寸的手指在鼻尖上一抹,看向别处,假装没听见。
九幽眼光动了动,道:“也许现在还来得及,我去阻止他!”
他说完,掉头奔向山顶。
“喂!你在她面前当英雄,那我怎么办?”
方寸也提着剑追了过去。
萧怜喊:“等等我!”
她刚要跟上去,前面两个人同时回头,“你留下!”
两道光将她定在原地。
“你们干什么?”萧怜急道。
九幽深深看了她一眼,“乖,在这等你的胜楚衣。”
他剑锋扫地,转身而去,再未回头。
“方寸!你说!”
方寸刚要溜走,那脚步就停在了半空中,他在正经事上,总是有几分怕萧怜,这会儿看见九幽已经走远,回头笑嘻嘻道:“其实也没什么,昊元是神脉中化生出来的,我们去把他塞回去,将断了的根脉接上就好了。”
“真的?”
“当然真的,骗你干嘛。”他虽然嬉皮笑脸,却眼底划过一抹不舍,索性大步走回到萧怜身边,捏起她的下颌,将唇狠狠地,狠狠地在她唇上印了一下。
“你在这里安全一点,我要去了,不然被他抢了头功,你以后不喜欢我怎么办?”
方寸说完,也身形一闪,追上九幽,再不回头。
萧怜僵在原地,看着那两个身影一前一后,跃入山顶的火山口。
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
“回来!胜楚衣!你给我回来!我不管你是谁,你给我回来!方寸!九幽……!”
她撕心裂肺地向着那山顶咆哮,却再没人回应。
——
火山口下,一股无比强悍的光泉喷涌到半空中,崩溃般的涌动、扭转,其中神力不断溃散开去,冲击着山体,周遭开始有玉色的巨石滚落。
昊元凌于半空,疯魔般的长发随着狂风翻滚,“你们两个,是等着朕一个一个扔下去,还是一起下去替朕修复神脉?”
九幽与方寸化作一黑一白两道光,在半空中冲撞到一处,化作手持虚空剑的魔君胜楚衣,“修复神脉?你果然还是舍不得这帝位,这江山!”
“哈哈哈哈哈!”昊元狂笑,“当然舍不得,但今日,你我父子,只能有一个走出祖山,留下来的那个,就要以皇者之血修复神脉,方寸,你也舍不得死,对不对?”
虚空剑激越的白光,映着胜楚衣神祗容颜,“本君当然舍不得,本君还要与那小畜生长长久久,生生不息呢。”
“混账!朕就当从没生过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胜楚衣手中虚空剑一横,“自母神寂灭之日起,本君就只认有母,不知有父!”
长剑出!
轰!
四周,山石在神帝魔君交战的巨大冲击下,松动地更快,乱如雨下。
外面,山体开始崩塌,萧怜依然杵在原地丝毫动弹不得,她对着那眼看着就要被堵住的火山口,泪流满面,不停地咒骂,“王八蛋,给我滚出来!你关键时刻丢下我算什么!”
“胜楚衣,你还没给孩子取名字,你给我滚回来!”
“王八蛋!出来啊!随便哪个都行!方寸!九幽!哪个都行!你出来啊……!”
一只手,轻轻从后面,搭在她的肩头,“萧怜。”
萧怜回头,“焰杀?”她简直是看到了救命稻草,“快,放了我!我要去帮他!”
焰杀望着火山口,“他不让你去,该是在护着你,你又何必。”
“你不懂!你放开我!我求你!焰杀,你让我去,我不能没有他,我求你放开我!”
“没有君上的命令,不能放,不过我可以在这里保护你不被山崩所伤。”
焰杀两眼近似无情地看着她,却又似是情之太深,便全都化作了自私。
“好!你不放,你不放就不要在这里碍眼!滚!”
萧怜不再理他,拼尽全力去冲击身上的禁制,手指微动之下,口角就沁出了血丝。
焰杀似是看不懂一样,望着她,伸手替她将血迹拭去,“你这样,值得吗?”
萧怜咬着唇,不说话,继续运气周身的神力去冲击。
两股神力在体内剧烈的交战,那腹中就是一阵剧痛。
她脸色一阵惨白,强行收了自己的神力,又被胜楚衣的力量反冲,一口血哇地涌了上来。
“何必如此?”焰杀眉头紧锁,乱石如雨中,定定地看着她。
萧怜咬牙切齿,“因为我爱他!我不能没有他!焰杀,你若还有一点良心,就替我解开禁制!”
“爱他……?”,焰杀眼光晃了晃,微微卷曲的睫毛垂下,“他该是也如此爱你,所以,不行。”
……
天地晃动的更剧烈,祖山开始大片大片地崩塌。
那火山口所连同的地心深处,不知该是怎样的激战,刀兵相交之声化作隆隆的闷响,从脚下传来。
一把剑越来越疯狂,而另一把剑,却始终有几分犹豫,终究落了下风。
“楚郎……!”萧怜紧咬着牙关,闭上双眼,不再挣扎。
她将乙木生彻底敞开,将自己的全部神力全部灌注过去,不管他要不要,不管他想不想,也不管将自己掏空后会怎样!
祖山下,胜楚衣一剑迎上昊元,强大的神力浩如江海般涌来。
他心中暗骂,蠢货!将自己耗竭,就算活了我,没了你,又有什么意思!
他掌心一狠,彻底断了乙木生,身上黑白光芒一现,重新一分为二,九幽与方寸两个人,两把剑,一白一黑,一神一魔,向昊元扑去。
昊元在炸裂般的神光中咆哮,“朕是你的父君,就永远是你的父君!你的主宰!你的天!想跟天斗!你没这个资格!”
他挥出神剑,神光没顶,向方寸逼去,“你!从地狱来,就给朕回地狱去!见不得光的,永远见不得光!”
方寸飞快后退,引着昊元步步紧逼,九幽紧追其后!
方寸退至神脉边缘,手中的剑绞上昊元的剑,魔魅一笑,“下地狱,好啊!父君一起来!”
说着,一股极强的力量,吸住昊元的剑,拖着他纵身跃入神脉。
昊元哪里这么容易被拉下去,周身威压一荡,在半空中强行向后震去,硬生生将两个坠下去的人止在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