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思无益。他推门走进内室,却发现床上躺的女子正睁着眼。
她侧卧在床上,双膝蜷缩,眼神虚空。
“卢.....。”他顿时开口想唤她,一时却又不知到底唤她什么好,只得道,“醒了,我端点东西给你吃。”
却不料才只是转过身,背后就响起哑不成声的发问:
“你喜欢的孟汝婕是什么样的?”
孟令突然坐起身来,直勾勾地望着他,“睿智的,阳光的,善良的,对吗?——容貌和出身不算的话。”
南奕转回来默默望着她不说话。
“可惜啊,都是假象。”孟令哈哈一声,皮肉分离地笑着道,“实际上她愚蠢阴暗又邪恶。她愚蠢天真地信了母亲刻意激将的鬼话、信了父亲作饵钓她上钩的话术;她表面阳光坦荡其实阴暗怯懦敢做不敢当,可恶冷血地害死了亲生父亲还装作无辜可怜又坚忍,理直气壮顶着孟门美名接了父亲的班横走京城......”
她顿了顿,眼泪在她愈发灿烂的惨笑中流落,“这样的孟汝婕,还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个孟家公主么?她现在……不过是个、钉着别人躯干的行尸走肉罢了。”
南奕听着她惊世骇俗、字字诛心——诛她自己心的话语,逐渐红了眼眶,软了眸光。
怪不得,羡云兄总不承认五年前平叛迅速他的功劳最大,总说这绝对有一双无形的手无意成就了他。原来......当年的雪山骚乱背后,牵扯到这么多不为人知的幕后之戏。
原来,是她啊。
是那年年仅十三的她。
那年她以瘦弱的肩膀扛起了整个孟门,背负着的不仅仅是孟门的前途,更有不被世俗伦理接受的大逆不孝之罪。
哪怕世人可以为她辩解说这是大义灭亲舍亲取天下,她也无法向自己的内心这般开脱。不论她被母亲骗还是被父亲骗,她都深知,最终决定自己要不要受骗的,还是自己。
“曾经我以为我是上天眷顾的孩子,有家庭美满,有门楣富贵,有前途无量。无所不有。”孟令垂头喃喃,“现在……家庭破碎,一旦家庭破碎的内幕被揭露于世,门楣、前途,都要化为灰烬。我还有什么?甚至不需要公布于世,只要师兄弟们知道了,哪怕我早已改头换面也不会放过我吧?甚至……我的改头换面,会让他们更好地处置我呢。对不对?处置师妹既丢人又不忍,处置一个寒门女子不丢人又不心软还——”
“不对。”南奕忽然打断她,“他们不会。”
孟令通红着眼瞪着他,“不需要安慰!我心里有数,不然你说师兄师弟为何不曾来探望我?!”
“你为什么非要把事情想得那么坏!”南奕上前扶着她双肩,逼她与他四目相对。
“宗纯看着你从小长大,孟休跟着你一起长大,知根知底,你是什么人他们不清楚?就算事实如此,宗纯得知后不会去探查吗?就算离谱一点他不会烧香问你爹吗?孟休得知后就算不曾来看你,难道也不会派人在这里探听吗?”
一席话毕,他又咬牙切齿地点评她先前所言:“你说对了一点,你是真的愚蠢!乐观一点会死?不要把所有责任揽自己身上会死?你当自己是什么救世主必须自己抗下一切?拉倒,你他娘的就该是个娇生惯养大小姐,当什么锦衣卫,扛什么孟家大旗?!”
他越说越来气,最后恶狠狠地发出警告:
“孟汝婕我告诉你,平叛善后的事我都给你做清楚了,今天开始你他妈不许碰公务半分,碰一次我就剁你一只手!你不是习惯了没右手吗?好啊,敢碰两次我就让你习惯彻底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