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嫮用手中的帕子蒙了脸,走了进去。
“师傅,有人来了!”门口的小童一看见侯嫮就扯着嗓子往里喊。
童声清亮悦耳,侯嫮不免有些恍惚。
“你小子,一天到晚咋咋呼呼的,小心吓到病人!”门里面传来有些苍老的声音,随后一个穿着藏蓝色布衣直掇的约莫六十上下的老人家走了出来。
面色红润,双眼炯炯有神。
见到侯嫮时先是一愣,而后笑了一声,“姑娘如何称呼啊?”
侯嫮眼睫颤了颤,“老先生,叫我王夫人就好。”
“王夫人?”施保慧先是愣了下,目光扫过侯嫮的发髻,明明还是少女样式啊……
施保慧年逾六十,是将要耳顺的年纪,当了这么多年大夫,也知道有些事是不能多问的。
“王夫人可是身子哪里不舒服了?”说着,从一边拿了脉枕来,示意侯嫮将手放上去。
旁边的小童就凑了上来,被施保慧一拍脑袋回内屋里去。
玉白的手放了上去,侯嫮帕子后面的脸罕见地带上了紧张,“最近有些胸闷,还老是反胃恶心。”
施保慧细细探着脉象,又让侯嫮换了只手,“王夫人上次月事是何时了?”
“两月以前。”话落,侯嫮袖袍下的另一只手就不自觉攥紧。
施保慧收回了探着脉象的手,“恭喜夫人了,夫人这是有孕了!”
侯嫮愣住。
即便早有猜测,可是真真被证实的时候……
额上有些细密的汗,紧紧的咬着牙关,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慌乱。
“老先生,”侯嫮深呼吸一口气,“这个孩子我不能要。”
这次轮到施保慧愣住了,“夫人,是要落胎?”
“是。”斩钉截铁不带分毫犹豫的话,侯嫮眼帘微掀,看过来的目光里带着冷意,竟让施保慧也被唬住。
可施保慧到底年纪摆在那里,不一会儿就恢复了自然,看着侯嫮语重心长地说道:“老夫刚刚把脉的时候,发觉夫人身体较为亏空,脉滑带细,想来是先前便身子不太好,这要是落胎……”
施保慧停住了话。
“老先生但说无妨。”侯嫮面上蒙着帕子,什么也看不出来。
“这一落胎,重伤气血,怕是日后再难有孕了。”施保慧说的只是其一,侯嫮的命门脉过细,若非有身孕,触手许是细弱,便是先天不足之像。
这再难有孕还可,恐有性命之忧。
侯嫮却并不在乎。
日后有没有孕又如何呢?
都这般了,她还有可能嫁人吗?
唇边泛起一丝苦笑,“老先生有所不知,我那夫婿是个混账人儿,日日拿了我的陪嫁去养外头的那些女人,我意已和离,这孩子,是不可能留的。”
侯嫮面色不动地说着谎,没一字是真,偏偏句句听起来都为真。
若不是这般,哪里会抱着日后再难有孕的风险也要落了这个孩子?
若不是这般,怎会明明是妇人却梳着少女发髻?
施保慧点点头,没有赞同侯嫮的话也没有出言反驳,“夫人可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