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嫮心跳漏了一拍,眼睫一颤,一颔首,“想好了。”
施保慧没有再说话,而是拿了一边的纸写起了药方,“落胎药难免伤身,夫人要多注意些身子。”
方子上面的药并不多,侯嫮也不太识得。
斑毛十三个(云米炒),红娘十三个,附子半个,肉桂二两,归尾一两,赤芍一两,丹皮一两,桃仁一岁一粒,元寸一钱,共为细末,面粉为丸,用白酒蒸土牛膝四两送下。
“这药……”侯嫮拿着方子看了会儿,“老先生可能做?”
施保慧愣了片刻,“自然是能做,夫人是要老夫代为?”
侯嫮点点头,“想必老先生也该知道,府上并不清净,恐节外生枝。”
说着,又将那方子放了回去,一同过去的还有一小块碎银子,“劳烦老先生了。”
“不敢当不敢当。”当着侯嫮的面,施保慧也不是什么真见钱眼开的人,而是当着她面从底下拿出一个小盒子,又将钱锁了进里。
“什么时候可以来拿药?”
声音落,平淡地仿佛像是询问什么时候喝补药一样理所当然。
“最快得后日。”施保慧回答道,见侯嫮蹙了眉,又急忙解释,“夫人谅解,这药毕竟是制成药丸的,废些时间也是正常。”
“制好以后,能保存多久?”侯嫮轻咳了一声,“后日我许是没有时间来拿。”
“夫人放心,这药丸就是放上个两三个月,也是容易的。”施保慧摸着胡子笑咧咧的。
侯嫮一点头,又从袖袍中拿了块碎银子放在桌上。
施保慧先是面露不解,而后说道:“夫人,这……”
“这件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侯嫮眼睛眨了眨,里头冷意凛然,“老先生,请谅解。”
这许是说话的艺术,明明是有些不礼貌的行贿,偏偏搞的冠冕堂皇。
施保慧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收吧,不就违背了从医之道?
可不收,面前这位夫人生性多疑,不放心让身子更差了如何是好?
侯嫮似乎是看出来了施保慧内心的纠结,
“老先生,现在正是新年,如果可以……”银琔被放在桌上,“拿着这些钱去看看慈安堂的孩子们吧。”
如果她的孩子也能长大……
是不是总有一天也会像所有人一样,平平安安地长大,再过着寻常不过的日子。
侯嫮的手又不自觉抚上了小腹,眼帘微垂,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一块碎银,一个银琔。
压着落胎的药方。
施保慧头一次看见,明明是来开落胎的方子,却偏偏给了那么多银子,要他看望那些毫无亲缘关系的孤儿。
施保慧看不懂侯嫮。
看不懂这个帕子蒙面,只露出一双泛了水色的眸,眼角周围胜过雪的皮肉,明明一副深闺女儿模样说出的话做出的事一样比一样叫人惊讶。
“夫人,您这……”施保慧拉长了声线,“给的太多了点。”
“冬衣多加些棉花,再买些笔墨纸砚,就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