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的天越上京,城外,侯嫮撑着伞看着拿着锄头劳作的男男女女。
“怎么还有孩子?”侯嫮眉头稍蹙,有些不赞同的看向一旁的候府管事。
那管事先是一愣,而后去看那片被开垦了差不多的荒地上的众人,看明白了才扭过头来对侯嫮说:
“太师,是这样的,您说种这庄稼成功了有好处,来的都是府里的卖了死契的下人,那些孩子就是他们的孩子。”管家的手心冒了点冷汗,他也是在赌,“那些孩子生来就是奴籍,无处可去。”
侯嫮瞳仁稍稍放大,而后微微叹了一口气,“今日便算了,明天开始……”
侯嫮思索了片刻,这才慎重开口,“六七岁往下的好生在府里待着,做些端碗跑腿的活,既是候府的家奴,本太师自然要顾着他们的安全,大了些的……”
“本太师在上京也有几家铺子,你明日领着他们去铺子里,让店里的先生带着他们。”
侯嫮没有冒冒然开口说什么送他们去念书,也没有说什么不用干活这样不知人间疾苦的话。
他们出生便低人一等,自然也不适合普通百姓的教养方式。
对他们来说,吃饱比面子重要,有一技之长比读书重要。
他们身份低微,却不代表他们低微,更不代表他们日后也低微。
侯嫮能做的,就是在他们的认知范围内尽可能拉他们一把,拉的不动声色,不让他们有负担,也不能让府中其余下人心生不满。
这是驭下之术。
四月的太阳已经显现出了一点夏日的残酷来,侯嫮撑着伞看着一群人分散在泥土地里劳作,看着不远处有条小河蜿蜒流过,旁边似乎放着个什么东西。
看到了,也就走上前去看了看。
是水车,但不是工部新做出来的水车,而是破旧的,有些缺损的水车。
冬日会结冰,平日打水需要人力踩踏,大风的时候还会将河水带出来。
户部说会来看,就是看成了这般模样?
“不是说上京用了新水车,怎么这里还是旧的?”侯嫮将手中的伞放下合了起来,而后递到旁边的管事手上,伸手摸了摸那水车,上面粗糙摸着硌手,想来很久没有用过了。
侯嫮也没指望管事能回答,他是候府的管事,又不是百事通,也不是日日在这儿一块劳作的百姓。
正巧,旁边走来个挑着空水桶的老伯。
侯嫮看着那老伯熟练的将空水桶扔进河里,而后拉着绳子将装满水的木桶拉上来。
“老伯,这里明明有水车,怎么您还这样打水?”侯嫮上前一步问道。
那老伯没回话,又重复了一番刚刚的动作将两桶水装满这才看向侯嫮,
“你们这些娇滴滴的小姐懂什么?这水车早破了,木桶装了水怕是这水车一整个直接翻过去!”那老伯语气很差,就看了侯嫮一眼而后接着干自己的事情。
“再说了,打个水还要我上去踩两脚,我还不如直接把桶扔河里装水呢!”
那老伯语气不屑,自顾自说了几句就挑着满当当的木桶离开。
侯嫮眨眨眼,并未将老伯方才的态度放在心里,而后看向那架确实有些破损不堪的水车。
这一块,是旱田,其实用不到水车引流,主要是为了防冻,还有在百姓打水时起到一个较为方便的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