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钧生低下头,也开始思考起利弊来,半响又微微抬头视线与桌面平行,
“陛下,当下决定与再拖延几月皆有利弊,只端看哪一个胜率更大。”
姬辛收回被布巾擦拭干净的手,重新整个人懒洋洋地坐回龙椅上,眼半眯着,睫羽垂下掩住其中神色,
“便是胜了,不管何时开战,想来都会死伤无数。”姬辛其实是不太赞同强攻的,也不赞同在老狼主健在时,亦或是新旧狼主交替时去掺上一脚。
不是什么人品道德的关系。
只单单是因为,他幼时见过太多鲜血,见过太多无家可归的人,战火灼烧之下,无人可避免。
天越与北漠确实无法共存,但姬辛却是想着,一点点让北漠衰败,而后慢慢吞噬,到最后才是全力一击。
如此,放可将死伤降到最低。
巧的是,侯嫮也是这般所想。
所以她才会连同宫铭,给北漠布下一个长达数十年的局。
裴钧生闻言,也明白了姬辛的意思,只是……
“陛下,若是错过这个机会,下一次便不知是何时了。”
裴钧生不知道侯嫮的计划,也不知道宫铭的谋算,他想要一举将天越北面的威胁拔根而起实属正常。
“此事重大,”姬辛垂着眼,“朕……需要与太师商议一番。”
下首的裴钧生一愣,随即抬眼看向姬辛,姬辛眼睫颤动让人看不清他的眼底深色,可相对的,也看不到裴钧生脸上隐隐的不满。
裴钧生压下心里的一丝不满,太师确实有经天纬地之才,只是……
她到底是个臣子。
可以辅佐陛下,却万万不能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姬辛身上。
这算什么?
“挟天子以令诸侯”!
姬辛动了动手指,此番可算是有了借口将太师召来紫宸殿。
回过神看向下面的裴钧生,那一脸褶子花白胡子,朝臣多数长这样模样,实在让他看的有些腻歪。
“陛下,既然如此,那可否还要派太医前往北漠?”裴钧生低下头,目光所及是灰青色的地面,反着光,映出他那张因年老而衰败的脸。
姬辛想了想,“当然要派。”
轻笑一声,手指缓慢拂过龙椅扶手上的花纹,“随意派几个医术一般的去便可,不必治好北漠狼主的病,但是必须将消息传回来,”
“他得的,究竟是什么病!”
裴钧生领了命令退下,殿内除了宫人又只剩下了姬辛一人。
这偌大的紫宸殿,姬辛突然觉得有些空旷,似乎是少了些什么东西。
去往候府的宫人回来禀告时,姬辛正在用晚膳。
帝王用膳,本不该被打扰,只是那宫人将话附到小德子耳边说了,小德子看着姬辛有一搭没一搭吃着碗里的菜,犹豫片刻,还是开口,
“陛下,宫人从候府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