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就行了。”侯嫮摇头笑笑,“给了卖身契,明日放他们半天假,带他们去官府将奴籍消了,以后就是自由身了。”
“带着个奴籍,以后孩子要进学堂读书也难。”
这才是侯嫮想将卖身契还给那些下人的真正原因。
当初因着战乱,多少父母无奈之下将自己的孩子卖做奴籍就是为了能让他们活下去。
那时候,活着是最重要的事情。
如今战火平息,天越还算太平,没了性命之忧,谁都想过的好一点,自己倒是没什么想法,却不忍孩子走上和自己一样的路,一辈子拘在一个地方,给人当一辈子奴才。
侯嫮不能不管这些底层人的想法。
朝堂上世族出身的人不在少数,清贵寥寥无几,何况所谓清贵也大多出身尚可,吃喝不愁。
他们不一定懂得民生艰苦,不一定会为了这些他们这辈子也见不到一面的人出头。
侯嫮要是不管,说不定就真的没有人管了。
但是也不能直接解了他们的奴籍。
侯嫮想让他们知道,如果做了好事,在某方面做出了贡献,那边可以脱离奴籍。
比如进了工部研究水利的阿牛,比如这几月以来日日劳作使得番麦种植成功的候府下人。
要打入底层人,在底层人民中散布消息,自然要由底层人开口,让底层人得到好处。
底层人民解放开来,就可以腾出手来做更多别的事情,或是买些从前不敢买买不起的东西,或是去尝试别的赚钱方法。
孩子可能送去学门手艺,也可能送去学堂读书。
他们的小日子会越过越好,天越的大日子才会越来越好。
侯嫮用心良苦,布局动辄数十年,却没多少人能看明白。
面前的管事只觉得侯嫮心善,旁的也再想不到了。
还好,侯嫮并不奢求能有人明白自己。
百年之后,百姓和乐就好。
或许几百年,或许要更久,到时候有人翻阅史书,看到这一段故事,能从细微之处窥见一二,赞一声目光长远。
那就是对她极好的称赞了。
侯嫮眨眨眼,出了库房,正巧佩玖刚从太医署回来,人刚刚走到走廊。
“姐姐!”
侯嫮锁了门,候府管事对着佩玖行了礼后离开,手里拿着那叠卖身契。
“今日这般早就结束了?”侯嫮上下打量一番佩玖,而后在她裙摆偏下方的位置看到了点点血迹。
“这是……”
“今日没什么病人,所以回来得早。”佩玖眯着眼笑,顺着侯嫮的目光看到了自己裙摆上的血迹,有些不在意地摆摆手,“有个病人被巨石砸了腿,许是不小心溅到了。”
“姐姐你是不知道,那病人送来的时候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身上到处都是血,伤口就是就在右腿上,旁的地方都是小伤……”佩玖挽着侯嫮的手絮絮叨叨说着话。